“并非哥哥泼你的冷水,只是绾绾,莫要因为宋燕璋现在的模样,便忘了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顾盼知道,燕平生说的是那次宋长束混入陈国军队为细作,导致燕梓桑大败之事。

这个嫌隙,燕家很难不计较,多半也是林青淮说燕梓桑定不会与宋长束交好的原因。

这件事,只能慢慢来。

因而笑道:“绾绾知道了。”

燕平生点点头:“去吧,早些回去,莫叫旁人发现你们曾混在队伍中出城。”

“那我去叫燕璋来,跟哥哥道别。”顾盼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提到宋长束的那一瞬,帐篷中的温度下降了些许。

“你是嫌我方才没有打死他吗?”

“好歹他也是你妹夫,你侄子的父亲,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别这么凶嘛。”顾盼嘟着嘴,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燕平生似是无奈:“好,哥哥开玩笑的,可好?”

“那我去叫他过来?”

燕平生仍旧摇头:“楚帝应当派了眼线跟着我们,你与他,还是趁早离开的好,以免楚帝起疑……临安不比家中,定要顾好自己,千万别受了委屈。”

听着这么一个英雄人物翻来覆去的交代着内容相似的话语,顾盼不觉得啰嗦,反而心中有几分暖意,便点点头,又与燕平生好好道别过后,方才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进去,便见到一佝偻老人坐在那处。

这老人约莫七八十岁,相貌却有几分眼熟。

顾盼正疑惑着,却见那老人撑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她走来。离她不过两三步的时候,忽的脚下不稳,向前扑了过去。

顾盼下意识去扶,反被死死抱住,那老人凑上来便要亲她。

“你做什么?”顾盼怒极,抬手便要打,却反被捉住。

只见那老人眨眨眼,万分委屈道:“桑儿为何打我?”

竟是宋长束的声音。

“你……怎么这样?”顾盼又惊又疑,像是见了鬼一般。

“你手底下那位姑娘给我画的,呆会儿给你也扮上,咱们做一对白头偕老的夫妻。”宋长束笑道,背也直了起来。

“你倒真会演。”顾盼捏了捏他的脸,竟也如年迈之人那样干涩褶皱,手感一点都不好。

“若不会演,怎能美人在怀?”宋长束笑道,凑在顾盼颊边亲了一口。

“起开,别以为事情就完了,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夫人请问,为夫的绝不隐瞒。”宋长束拥着人坐下,将她抱在怀中。

“咱们第一次从井底出来那次,绑架我的,是你的人?”顾盼顺势也倚着他,挑起他胸前的一缕把弄着。

“是,当时恰好有事要出去解决,又怕叫你发现,便命人先看着你。谁知你竟杀了他逃出来了。”

“那后面我打算从井底偷跑,那人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那些人虽听命于我,却忠实于父亲。父亲有过命令,敢擅闯那口枯井的,格杀勿论。第一次是我带你去,他们不理论。第二次便是动了杀心。”

“尸体也是你移动的?”

“父亲从不下井,那些人也做的命悬一线之事,偶或失踪一二,并不惹人怀疑。”

“为了我,你敢欺瞒你父亲?”顾盼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被宋长束捉住,握在手心。

“也不算欺瞒,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误会而已。”

“所以当时我蛊毒发作,是你把我扛了上来——怎么不叫我在下面呆着。”

“在下面呆着,你醒来岂非就跑了。”宋长束轻轻在顾盼唇上一咬,惹得她笑出声。

“那——”顾盼还要说话,苏胭渺却拿着东西回来了。

“主子回来了?”苏胭渺笑道,颊边一如既往地带着羞红。

“嗯,快着些吧,哥哥他们便要走了。”

“是。”苏胭渺道,然后拿出刚刚找齐的工具材料,给顾盼也装扮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吧。”

“是,只是属下蠢笨,不能将人的相貌完全改变,勉强只得十之七八。”苏胭渺的声音轻若羽毛,拂过心头,叫人酥酥痒痒的。

“很厉害了,刚才我没认出燕璋来,差点把他打了一顿。”

苏胭渺笑道:“主子不舍得的。”

“谁说不舍得,桑儿打了我好多次了。”宋长束道。

“那你要不要打回来?”顾盼的脑袋不能动,只能努力转着眼珠子。

“不敢,我若打了,燕将军非得打死我不成。”

“哥哥不在,你便敢了?”

“自然。”宋长束道,见顾盼有些恼了,便从身后拥着她,“可是不舍,你若受了伤,比我千刀万剐还痛苦。”

“油嘴滑舌。”顾盼嗔道,心中却是蜜一般的甜。

“哎哟哟不得了,主子怎么也成了为着几句甜言蜜语就乐不可支的小丫头了。”楚宫遥躲在帐篷外,偷觑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咋舌。

“女子都爱听自己情郎说的情话,当然了,你这种没人要的,自然不懂。”林青淮抱着手,心中也暗暗摇头。

堂堂的修罗恶鬼啊。

被闹成这个样子。

简直没眼看。

“林青淮,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不敢打你。”

“你打啊,也要你打得过再说。”林青淮挑了挑眉,很是无谓。

楚宫遥拳头紧捏,要不是怕帐篷里的人发现。她早动手了。

可动不动手,其实没差。

里面已经听到动静了。

“欢喜冤家。”顾盼忍不住道。

“青淮与宫遥最先认识,一直便是这样过来的。”苏胭渺笑道。

“青淮不是说,你们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吗?”

“是,青淮与宫遥九岁时跟在主子身边的,在那之前,他们便相互扶持着活了下来。君商略晚半年,属下则是晚了两年。”

“为什么是‘扶持着活了下来’?”顾盼好奇,却也压低了声音,以防外面的人听见。  “宫遥三岁那年,家乡遭了饥荒,父母兄弟都饿死了,剩她一个,靠啃着树皮活了下来。后遇见了家中遭巨变的青淮,二人做了乞儿,四处流浪。一次与其他乞丐起了冲突,被打个半死,这才被主子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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