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强忍住了,双拳还是握得死紧,虎口的伤又裂开了些。寸缕连忙掰开她的手,清理着有些糟糕的伤口。
宋长束站在一旁,比之前的宋长棋还要无措,只看着顾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眼圈又红了。

顾盼也不去哄他,忍着痛包扎好了之后,漠然道:“你出去,我换衣服。”

宋长束听话地点了点头,出去后,寸缕一面帮顾盼换着衣服,一面不放心道:“奴婢也不懂得很多,只是随意处理了一下。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寸缕。”

“夫人吩咐。”

“收拾东西,回娘家。”

她要走,她必须要走。

这可是家暴。

有一有二就会成百上千的事。

这次抹了脖子,下次只怕就要分尸了。

难怪季瑶宸死都不愿嫁过来,这傻了攻击力都这么强,之前正常的时候,该是个怎么可怕的样子。

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因她自嫁过来之后便没回过门,再加上宋府出了这些事,宋老夫人也没说什么,便是听了她要在家多住几天,也只是吩咐了早些回来。

宋长束想拦,却也拦不住,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顾盼上了马车。

自侧门入了季府,顾盼首先去见了季瑶宸的母亲——刘婉君。

刘婉君正绣着万寿字的锦袍,只因过两月便是季瑶宸祖母的寿辰,特意准备寿礼。顾盼进来,也不等她行礼,便道:“偏是你这丫头脾气大,昭武将军对你不差,还要赌气回来。”

“母亲怎知他对我好,怎不知他欺我辱我?”顾盼见状,便也找了地方坐着。

“你的性子,旁人不知,母亲会不知么?自小便刁钻蛮横的,只有你欺辱别人的道理。”刘婉君头也没抬,却是她身旁的丫头,宝儿悄悄拽了拽她。

刘婉君抬起头,见顾盼脖子上、手上都缠了厚厚的纱布,不由大惊,手上没个注意,便刺破了手指。

“夫人。”宝儿急道,刘婉君却顾及不了许多,连忙走到顾盼面前:

“怎么了这是?宋昭武当真打你了。”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顾盼对于她的关怀,只感觉到不自在,便笑了笑:“也不是,我与他闹着玩的,不小心误伤了。”

“闹着玩也该有个分寸,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刘婉君心疼道,先看了看她脖颈上的白纱,又低头执起了她的手:“疼不疼?”

顾盼看不清刘婉君的表情,见这模样,便猜她已然哭了出来,不免笑道:“女儿自幼顽皮,母亲是知道的。即便不与燕璋打闹,自个儿也会受伤。不碍事的,母亲何苦哭呢?”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刘婉君用帕子拭了拭眼,叹道:“打小儿你便不让我省心,如今嫁做了人妇,怎么还不懂事。”

顾盼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便笑而不语。

宝儿扶着刘婉君,笑道:“当初是夫人与老爷疼三姑娘,不许任何人欺负,现在又怪三姑娘不懂事。三姑娘这才委屈了呢。”

几句话,倒把刘婉君逗笑了:“你们两自小关系便好,倒像是亲姐妹一般,如今一同来说我了。”

“哪敢,姐姐是心疼宸儿呢。”顾盼笑道,却不见宝儿暗暗松了口气,袖子遮挡了大半的手,仍在微微发颤。

宝儿扶着刘婉君回去坐下,主仆两对视一眼,都安了心,便也开始闲话。

没说多会儿,顾盼便觉着无趣,随意寻了个理由,便也走了。

刘婉君说不放心,特还让宝儿送着她回屋。

顾盼心头一颗大石头放了下去,若是宝儿不送,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去,直接就要暴露了。

季瑶宸的院子,名叫朝醉暮吟。

顾盼将这四字反复念了几遍,忽想知道它的出处,一回头,却是宝儿站在身边,宋长束却不见踪影。

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回了季府,宋长束被留在那一边了。

心中不由怅然了几许,踏进院中,却又觉得豁然开朗。

院中海棠、棠梨二树,花开得正艳。

一红一白遥然相对,却又纷杂交错。

“三姑娘回府,不迎出来伺候着,又躲懒了不是?”宝儿唤道,有几个丫头便在院子里,听说,连忙过来,却在见着顾盼的时候愣了一愣,彼此面面相觑。

顾盼只沉浸在那红白交织出来的色彩之中,也没注意。

后又来一大丫头,呵斥了众人几句,笑道:“平时怠懒惯了,姑娘莫要与她们一般见识。”

顾盼看着她,只觉眼熟,凝神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那日给我茶的丫头。”

红缬一惊,望向了宝儿。宝儿不过一笑:“红缬自幼便伺候姑娘,端茶送水,岂非是应当的。”

红缬连忙应和,顾盼深深地望了宝儿一眼,望得她满头大汗,却不说话,直接进了屋子。

待宝儿与红缬交待一番走了之后,顾盼才道:“红缬,我有事问你。”

红缬当即慌乱了些许,只是强镇定了心性,却叫人十分容易便看出她的心虚。

“姑娘只管问便是。”

“那日,你给我喝的什么茶?”

“是姑娘最爱喝的六香茶。”

“茶里有什么?”

“并.....并没有什么。”

“没什么,那我怎么才喝了那么点,就人事不省?”顾盼拿着手中的茶盏,细细望着里面淡色的茶汤。

“许是因为姑娘受了伤,一时不清醒......”

“你是说,我是失血过多,所以才晕过去的。”

“是,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为什么失血过多?”顾盼笑道,好整以暇地望着红缬。

“因为、因为姑娘不愿结这门亲事。所以竟肯撞柱,也不愿上那花轿。”红缬已是汗如雨下,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丫头,顾盼也只当做看不见。

“若我当时没有晕过去,你们打算如何叫我就范?”

“奴婢不知......”

“不知,还是不肯说?”

“奴婢真不知。”红缬低了头,不敢再看顾盼。  “我再问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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