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穷苦作者的防盗章, 亲吻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走过去也不远, 天就快黑,但路上梧桐树多,遮挡着夕阳, 昏暗的更厉害, 就像已经到了晚上。

这也算是个城市特色了。石青临在国外多年, 很长时间里回忆起这座城,脑子里也就是满街的梧桐,夏天绿, 冬天黄,无论什么季节都有色彩。

很快就看到那间网咖, 这条路那晚他走过, 带着涂南走的。

“就那个?”薛诚在旁边问,他也看到了。

“嗯。”石青临脚步快,先一步推开了门。

铃铛声响,柜台后面没人。

他转着头看了一圈。

“你找谁呢?”薛诚看出他像是在找人。

“找老板。”石青临说,走向柜台。

老板不在,管理员也不在?

※※※

的确不在, 但也不远,那两个人就跟他们一墙之隔,在涂南暂住的小屋里。

屋子太小, 除了床就没什么空地方, 现在靠门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方桌, 上面像模像样地摆了几盘好菜, 都是方阮刚从全城最火的酒楼里提回来的。

“多吃点。”他给对面的涂南夹菜。

“你该回家了,再这么没日没夜地待这儿打游戏,你妈又得过来查岗,我还得跑路。”涂南捏着筷子说。

“马上回马上回。”方阮放下筷子,巴巴凑近,“那我走后你能再考虑一下那个提议吗?”

就知道他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涂南不为所动。

“你再想想呗。”方阮竖起四根手指,晃来晃去。

四万啊……

“有人吗?”外面有人唤。

涂南趁机打断他:“别废话了,有客来了。”

方阮只好闭上嘴,出门待客。

“哟,你怎么来了?”涂南听见他说。

一把声音回:“来这儿当然是上网。”

“海归还来网咖上网?”

“怎么,你们这儿拒绝接待海归?”声音里有笑。

涂南越听越觉得这声音熟悉,放下筷子,走到门口,看出去,一眼就看到石青临站在柜台外面,收着两手在西裤里,一身利落地站在那儿。

还真是他,她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过只从门边探出了半边身子,石青临就看到了她,脸转过来,看了她两秒,说:“Hi~”

很正常的打招呼,涂南也自然而然地想回,不过不习惯这种西式的方式,说了句:“你好。”

一对比,显得她这一句特别生分。

石青临笑了,点了个头。

涂南被他笑得都快觉得自己不厚道了,明明帮过自己忙的,她这么见外。

“你认识?”他旁边的男人撞他一下问。

他又看她一眼,答:“嗯。”

涂南不知该说什么,想回头接着去吃饭,听见方阮问了句题外话:“哎,就你们俩来啊?”

“嗯,就我们。”

她停了一下,看见方阮一脸失望地点了两下机子,伸出手,“身份证。”

他肯定是以为安佩会来。涂南在心里笑他。

石青临忽然问:“上网要身份证吗?”

他旁边的薛诚已经掏了身份证递过去,“你不会没带吧?”

“没有。”他久不在国内,哪里知道国内上网的规矩,问方阮:“我们共用一张行不行?”

可能是因为安佩没来,方阮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那肯定不行啊,这是公安局的规定,实在不行你也可以问人借一张。”

这地方让他上哪儿去借?石青临几乎只用了一秒的时间,眼睛就又落在了涂南身上。

说起来,这里除了薛诚,他也只跟她最熟了。

涂南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眼珠黑,眸光亮,不用说什么,意思就很明了。

更何况,他还很明确地叫了她一声:“涂南,帮个忙?”

涂南似乎从他那双眼里看到了与醉汉对峙的长夜,被防护网拦住的观音殿门,以及藏身他车旁时的头顶骄阳。

他也帮过她的,不止一次。

她说:“等一下。”

回头,从挡路的小方桌边挤过去,从床底的行李箱里找出自己的身份证,她又挤到门边,走出去,直接给了柜台后的方阮,“用我的吧。”

方阮古怪地看她一眼,仿佛在说:你也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石青临在旁说:“谢了。”

涂南没说什么。

办好了,石青临和薛诚一先一后进去里面找位置坐。

方阮这下是真得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又劝一次涂南:“你再好好想想,别错过那个比赛。”

涂南没理他。

方阮叹口气,哀怨地出了门。

涂南回到小屋里继续吃饭。

就一会儿的功夫,柜台上的服务呼叫就响了。

她本没有在意,等响了好几声没人应才想起收银小妹上白班,现在方阮也走了,目前这里管事的就只剩她了,只好赶紧出去,看一眼座位号,循着过去。

一扇高大的落地窗户旁摆着几张宽阔的沙发座椅,隔着几米远她就看见石青临坐在那儿,叠着腿,身映一街灯火。

是他按的?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开机需要输身份证号。”石青临指一下屏幕,还处在登录界面。

她倒把这茬给忘了,俯身往他键盘上敲数字,一只手就顺手搭在了他的椅背上。

石青临回避个人隐私,侧过了身,正好就看到了她那只手。

女孩子的手,手指纤长,却没有想象中该有的白嫩,靠近指甲的位置甚至有些细微的纹路。

做网咖管理员有这么辛苦?

“好了。”手从眼前收走。

涂南直起腰,看他一眼,总觉得现在彼此的身份都古古怪怪的,没说什么就走了。

她走了,旁边的薛诚才打趣:“你交友还挺广的啊,连网咖小妹都认识。”

石青临调整一下坐姿,单手操控鼠标点开《剑飞天》的图标,“偶然认识的。”

※※※

《剑飞天》注重格斗,游戏里有好几个比武场地,玩家打完一场就会换一个地方,等这几个场地全都跑完一遍,时间也就不早了。

又一局终了,薛诚推开鼠标叹气:“还是比不过你,你小子不是说自己不玩儿的吗?”

石青临活动着手指,故意自吹:“没办法,这就是天赋异禀。”

“这话我信,”薛诚乐意卖他面子,“没这天赋说不定都没现在的你了。”

石青临笑一下,被这话勾起了往事。年少时他在美国念书,期间被家里断了学费,差点被迫退学,就是靠着打游戏赚来的奖金把学费给交上了。

他从学生时代就挺喜欢玩儿游戏的,先是玩儿,后来开始研究,再后来,开始制作。

直到如今。

薛诚看他凝着脸色就知道他是想起了过去,当时他就在隔壁加拿大留学,差点赶去美国接济他,这点往事当然也是记得的。

其实当时那个游戏石青临并没有玩多久,还跟他说没什么可玩性,纯粹就是冲钱去的。

所以他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有些方面,真的就是天才,就比如石青临在游戏上。

“呃……”身后忽然冒出人声。

两人齐齐回头,看见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站在他们座椅后面,指着他们的电脑屏幕问:“请问你们玩儿的这是什么服啊,我也玩儿《剑飞天》,可是怎么感觉跟你们玩儿的不太一样呢?”

石青临说:“内测服。”

“内测服?”男孩儿惊讶:“那不是只有内部人员才能进的服吗?”

“嗯,我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资格。”

“哦,那难怪……”男孩儿讪讪地走了。

石青临和薛诚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歇会儿吧。”石青临说。

他们还和年少时一样,见面了就一起玩儿,连晚饭都没吃,也不在乎。

薛诚从口袋里掏出烟,捻了一根,递给他。

石青临接了,叼在嘴里。

他会抽,但其实早就戒了,平常从不随身带烟,薛诚是知道的。

薛诚捏着打火机给他点上,寒碜他:“听人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不能要,一种是减肥成功的女人,另一种是戒烟成功的男人,因为这两种人都太狠了,你小心以后没人要。”

石青临夹烟的手指抵了抵鼻梁,开玩笑说:“那我多抽两口?”

薛诚被他弄得无语了。

“怎么样?”石青临忽然问他,手指一下屏幕,“我说这游戏,”顿一下,补充:“我的游戏。”

“很好啊,”薛诚说:“这游戏现在这么成功,都是你的功劳。”

“是么?”石青临点一下烟灰,摇头,“还差得远。”

“你指那个项目?”

“嗯。”

薛诚拖一下座椅,面朝他坐正,一脸卖关子的表情,“这么巧,我今天之所以来这儿,就是冲你这个项目来的。”

他以为石青临会吃惊,可石青临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这是在干什么,随便让你进游戏的内测服,就因为你是我兄弟?”

薛诚一愣,继而失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石青临说:“那天我去参观城外的灵昙寺,投资商那边打电话过来催项目,提到了薛诚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薛诚挫败,“好吧,原来早就暴露了,还想给你个惊喜。”

“够惊喜的了。”石青临掐了烟站起来:“请你喝一杯,就当是庆祝你我首次合作了。”

※※※

柜台后面正在咕咕地烧着热水。

涂南等着水开,一手揉着小腹。

真是没口福,吃点好的还觉得不舒服了,看来还是平常饮食太清淡了,经不住这样大鱼大肉的奢侈。

水沸了,她拿了茶叶罐去泡茶,顺带朝里间看了一眼。

其实她挺好奇石青临到底是做什么的,明明看起来是个有头有脸的,怎么会跑来这个小网咖上网。

目光收回来,她低头,往杯子里塞草茶,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刚才琢磨的人已经隔着个柜台坐了下来。

“有事吗?”她下意识地问。

石青临被她问的想笑,这可真不像一个网咖管理员该有的问话,正确的难道不该是“需要什么服务”吗?

“到这儿来,除了消费还能有什么事?”

涂南回味过来,对,她现在是网咖管理员。她先往杯子里倒了热水,才又抬头问:“那你要买什么?”

服务精神有点欠缺啊,居然先干自己的事。石青临看着她的举动,默默在心里点评完,抽了份台上的食单看,没有酒水类,只有饮料,他随便看了看说:“咖啡吧。”

涂南弯腰,从消毒柜里取了个咖啡杯。

石青临盯着墙上《剑飞天》的海报,忽然发现好一会儿了还没听到咖啡机的声响,转头看过去,就见她侧对着他站在咖啡机前,一动不动。

他忽然发现她很瘦,侧脸看下巴又细又尖,连着脖子的线条在灯光的作用下柔和得过分,低垂的眼睫下一层阴影又深又沉。

看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呢?”

涂南看向他,有点纠结怎么开口,“要不,你自己来弄?”

石青临舔了舔后槽牙,把嘴边的那点笑意给忍下去了,“你不会用咖啡机?”

“嗯。”她也不遮掩,毕竟这本来就不属于她的知识范畴,她的手只抓画笔,平时太忙,根本也没有闲情逸致慢慢去煮什么咖啡。

石青临点了点头,仿佛是表示理解,但随之又摇了摇头,“不行,我是顾客,花钱消费,没有道理让我来弄,你才是这里的管理员,是提供服务的人。”

“我说了我还是新手。”这理由用惯了还挺顺口。

“那上岗前也该培训吧?”石青临想起方阮跟她关系匪浅的样子,有点懂了,“难道你是走后门进的?”

“……”涂南眉头微挑。

对,全让他说准了,还真就是走后门进的。

早知道还不如让方阮留着了,这男人不好对付,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话题转到这儿来了。

石青临忽然指了一下她手下,“你刚才泡的是什么?”

涂南看一眼,玻璃杯里的草茶已经在热水里完全舒展开来,微微浮出一层青白的茶色,清香四溢。

“情人草泡的茶。”她说。

“情人草?”

“就是一种花草茶。”

这还是徐怀给她的,徐怀的老家盛产这种草茶,他当时带过来给每个组员都分了点,给她的要多一些,因为她当时正要独自去洞窟临摹那幅壁画。

想到这个,涂南的心情就沉了。

石青临问:“怎么卖?”

她淡淡说:“这不是网咖的,是我自己的。”

他点点头,“所以呢,怎么卖?”

涂南看着他,这人是故意的吗?怎么好像就是要跟她对着干一样,她随口胡扯一句:“五十。”

石青临笑,“你这是在宰客?”顿一下,他又说:“不对,应该是杀熟。”

涂南不动声色,也许吧,他们也算挺熟的了。

石青临掏出钱包,抽了张一百按在台上,推了过去,起身,“两杯,送去座上。”

应该说自从他玩了那个叫《剑飞天》的游戏后就中了毒。明明昨天还玩到半夜,愣是被她给轰回了家,今天到了网咖后就又继续沉迷其中。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谁知他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又忽然来了个主意,说要给网咖里玩《剑飞天》的玩家们搞个回馈活动。理由是这游戏现在正当火,他这么做有利于吸引客流量,进而促进收入。

涂南对他的德行一清二楚,他这分明就是要吸引安佩。

要办活动就得有奖品,方阮如今一心扑在游戏里,买奖品的任务自然而然就推给了她。

要不是看在如今收容之恩,她才不会同意跑这一趟。

道路两边高大的梧桐连成树荫,蝉鸣恼人,日光穿透,一路斑斑点点的漏光。

网咖已经近在咫尺。

涂南换个肩背购物袋,想起出门前收银小妹悄悄跟她八卦,说以前在网上看到个真事儿,有个妹子喜欢上了一个爱玩游戏的男孩子,为了男孩特地去玩了他玩的游戏,结果发现哎哟我去游戏真好玩,谁还要谈恋爱哦!于是就再也没理过那个男孩子了。

小妹觉得她老板怕是要步这后尘。

涂南觉得这事儿搁方阮头上不太可能,毕竟他是好色之徒。

虽说是好色之徒,可以她对他的了解,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有劲头地去追一个女孩子,也许这次是认真的呢?

转个弯,到了。

涂南伸手去推玻璃大门,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说话声:“阮阮,你这几天怎么待这儿的时间比待家里都长啊?”

方阮回:“哎哟妈,我这是工作,不待这儿还能待哪儿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想收手已经来不及,门一开就撞响了上面的铃铛,“叮当”一声,说话的人看了过来。

涂南扭头就走。

“咦,那是小南吗?”

方阮一下跳起来,死死拽住他妈:“那怎么可能呢,涂南不是还在外地临摹嘛,您老割个阑尾怎么还割出眼花来了。”

他妈转头就抽他:“臭小子,胡扯什么呢!”

方阮装模作样地抱头躲窜,他妈却没像往常一样继续抽他,已经直奔门外追人去了。

“哎妈,你干嘛呢!”方阮心急火燎地追上去。

他妈脚步飞快:“我得瞧瞧清楚,要是真的,你涂叔叔得多担心啊。”

“哎不是,你听我说,那真不是涂南!”

※※※

涂南蹲在一辆车后面,气喘吁吁。

都跑出来这么远了,隐约还能听到方阮大呼小叫的声音,恐怕他妈已经追出来了,他这是在通风报信。

千算万算没算到方阮他妈会来,以前可从没见她来过这儿。当初方阮刚开网咖的时候她还一脸嫌弃,就连开业头一天都没来给儿子捧过场,涂南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地方的。

这周围是片高新创业园区,附近都是写字楼,路上几乎看不到人,除了树就是车,涂南也想不到其他能躲的地方了。

她左右提防,眼光一扫,忽然注意到前面有辆车。

那辆黑色的,熟悉的SUV。

涂南看看左右,挪过去,瞄一眼车里,没看见人,贴着车门蹲下来。

躲在别人车边上可能会被当成鬼鬼祟祟的贼,这勉强也算是熟人的车,给她遮一下总没事吧。

她把购物袋拿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被勒疼的肩膀。

太阳有点晒,出了一身的汗,还不知道方阮什么时候能把他妈骗走。

这情景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刚进徐怀组里的时候,有一次她也是这样在一片毒辣的日头下躲着藏着,探头去观摩那峭壁下被风沙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壁画。

涂南手指抵着车门,忆起当时,指尖作笔,勾描点画,权作打发时间。

“铿”的一声轻响,肩上忽然挨了一记冲力,她人往前一倾,单手撑地,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车门开了道缝,里面的人露出一条长腿,一手扶着车门,眼看着她,“涂南?”

“……”

涂南没想到会再遇到这个男人,还是在这种状况下。

石青临今天也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收在裤腰里,简单利落。他看着涂南,最多两秒,手臂舒展,把车门推开,“不用坐外面,上来坐吧。”

涂南犹豫了一下,已经被车主发现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上车,于是就站起来,坐到了车上。

坐进来的瞬间她就不犹豫了,车里面的冷气在吹,舒服的要命。

她看一眼石青临,他刚才可能是在车里睡觉,驾驶座都还平放着,这会儿才收起。

难怪刚才没看到有人。

她蹲人家车外被抓个现行,多少有点尴尬,便把购物袋放在脚边,说:“我刚去买东西,路过。”

“嗯?”石青临按一下眉心,仿佛这时候才彻底苏醒。

涂南不知他这是疑问还是随口一接,干脆不解释了。

好在他也没问。

外面烈日浮躁,隐约可闻方阮夸张又做作的呼喊:“妈!妈!我的妈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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