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自身的学习能力而言,我的记忆力要稍显不足,最多只比普通人强一些罢了。
但好在有“模板”借我参考,实在想不起来符体的结构,还能对照模板画一下。

这道符的笔画不少,从头到尾的画下来,大概用了一分多钟。

见我抬起笔尖,恰好将毛笔中的墨汁用完,老爷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不错。”老爷子笑道:“符画得丑了点,但能用就行。”

“爷,接下来怎么做?”我把毛笔放在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别看画符这活儿挺轻松的,说实话,这是一种体力活。

又得要求你聚精会神的画符,又得要求你一气呵成。

中间的符咒,边缘的图腾.......

每一个单独的图案,都得一口气画完,中途压根就不能提笔换气。

画这道符不过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但每一秒都过得极其漫长,等到停笔的时候,我只感觉手臂肌肉都开始发酸了,手掌更是哆嗦个不停。

“在掌心割条口子。”老爷子说着,将匕首递给我。

“多长?”我问。

老爷子比划了一下,大概的意思是横跨整个掌面,但不用太深,见血就行。

虽然我挺怕疼的,可也不能掉链子啊。

我咬紧牙关,壮着胆拿起匕首,横着一刀就划在了手掌上........

“五指分开,把伤口按在中间的符咒上。”老爷子吩咐道,随手将五福孽的头发丢到了阵局里。

我嗯了一声,忍着疼将手掌按了下去。

“我现在念一遍咒,你记住。”

话音一落,老爷子就压低了声音,跟我细声念叨了起来。

刚念完一遍咒词,他就问我,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没说话,但脸上的自信已经给出了答案。

“咯.........”

也许是锁蟾钉的功效将尽了,伴随着五福孽颤抖的越发剧烈,钉入它脑袋里的两根铜钉,都齐刷刷的往外冒了出来。

当然,也能说是被它硬“挤”了出来。

铜钉往外冒出的动作很慢,每一秒都只往外挤出一点点,但这种肉眼可见的变化,确实是吓了我一跳。

“起降啊!!”老爷子忍不住催促道:“你看个屁啊?!不行就让我来!!”

见老爷子都急成这样了,我也不敢磨蹭,将血流不止的掌心抵在了降阵符咒中,按照老爷子教我的咒词,缓缓念叨了起来。

“天惶惶,地惶惶。”

“黑白无常,怒目四方,牛头马面,迎人入堂。”

“三魂随去,七魄顿窍,生犯杀劫,当殂(cu)灵光。”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确有如此变化。

在我念到这里的时候,四周的气温便开始急速下降了,刚才还颤抖个不停,想要拔出铜钉的五福孽,忽然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真的,那玩意儿惨叫的声音跟活人差不多,只是要嘶哑一些。

“嘶.........”

又是一阵类似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五福孽穿着的寿衣也鼓胀了起来。

倒不是像充气那样全部鼓出来,而是有许多凸起的地方,像是有东西在里面顶起了寿衣。

“要成了!!”老爷子瞪大眼睛,似在强忍激动,拳头都握了起来:“继续啊!!降气已经聚起来了!!千万别松懈!!”

闻言,我不敢怠慢,急忙往后念着。

“闻师诵,杀生当落刀山劫。”

“如我见,因果恶债报此生。”

“是我想,五鬼立刀十煞镇。”

“尊敕令,千刀万剐不留身。”

伴随着砰地一声闷响,五福孽的右肩上,出现了一个细长的窟窿,看着就跟被刀刃戳出来的一样。

不光寿衣出现了明显的破损,五福孽的肉身,应该也受到了实质性的伤害。

那个窟窿里冒出来了许多带着恶臭的黑水,对五福孽来说,这些液体应该就是它体内的

“血液”了。

没等它止住血,又是一连串砰砰砰的闷响,寿衣上接连不断的炸出了许多窟窿。

粗略一数,身上的窟窿少说也有十七八个。

想起老爷子跟我说的那些话,再一看五福孽浑身冒黑水的这幕,我只感觉身子有点止不住的哆嗦了。

相传,在十八层地狱之中,有一层地狱,名为刀山。

这层地狱,专门惩罚那些在阳世杀生的罪人。

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畜,只要是屠戮生灵者,都会堕入刀山地狱。

鬼差会命令罪人的魂魄脱去衣物,赤.身裸.体的爬上刀山,经历刀割肉身千疮百孔之劫.......

沈家十八门降术中的刀山降,与这层地狱的刑罚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借符咒的力量,沟通地下阴脉招来阴气,之后又将阴气转换为降气。

当目标人被这些降气冲身的时候,最初不会有什么反应,但要不了一会,这些极其“锐利”的降气,就会破开那人的肉身钻出来。

破开肉身时遗留下的窟窿,跟匕捅刀割造成的伤痕一样。

就如那些在地狱中经受刀山苦难的阴魂,目标人的肉身将会千疮百孔,苦不堪言。

“幺儿,你的手。”老爷子忽然开了口,似是提醒道。

一听这话,我便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

被我用来按住阵眼的那只手,皮肤表面已经出现了缕缕犹如蛛网的黑线,而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也很突兀的从我掌心蔓延了上来。

当时,我只感觉鼻子一阵湿润,感觉像是流鼻血了。

等我抬起手擦了两下,我这才发现鼻子里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五福孽身上冒出来的那种黑水。

“爷.......我这是咋了.........”

我紧咬着牙,虽说心里害怕,但还是没把按住阵眼的手抬起来。

“降气返身,这算是反噬吧。”老爷子很淡定的回答道,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有些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欣慰:“没啥子大事,回去歇几天就好了,放心吧,有落恶子帮你顶着,你死不了。”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眼前的景物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看着都带上重影了。

“有点头晕。”我说道,表情很是难看:“爷,这情况要持续多久?”

“几天吧。”老爷子叹道:“我可以先帮你把这些反噬缓一缓,但有一定的副作用,等到回去之后,你需要休息的时间恐怕就更长了。”

“无所谓。”我一咬牙:“王生海还在林子里猫着呢,要是我一直这样,搞不好就得拖你的后腿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没说话,凑兜里掏出来一把小刀,轻轻在我后颈上划了一下。

还没等我感觉到疼,他就拿出一把深黑色的粉末状物盖了上去。

不得不说,老爷子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刚给我上完药,那些因降术反噬的种种症状就开始减轻了,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许多。

在我细细感受这种变化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只浑身冒着黑水的五福孽,突然就仰头倒了下去。

那两根插在五福孽脑袋上的铜钉,也随之掉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滚落到了一边。

“成了!”我欣喜若狂的看着老爷子:“爷!!五福孽倒了!!”

“看见了。”老爷子笑了笑,伸出手来,满脸欣慰的拍了拍我肩膀:“你小子不愧是沈家的种,硬是要得嘛!”

“那肯定啊!有你教........”

我的话还没说完,老爷子脸色就变了一下,眉头紧皱的转过身子,往远处的树林里看了两眼。

“那老狗日的好像有动作了........到底是想跑还是想偷袭啊........”老爷子喃喃道。

“管他呢。”我将手从地上抽了回来,揉了揉肩膀:“走吧爷!咱们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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