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山点点头,他这次只带了十五个人出来,个个都是好手,五波刺杀过后,只剩下七个了。而且他们这一行人,个个带伤,必须要休整一下,否则绝对到不了帝都。
“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你的行踪的?”安如山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一次出来,带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心腹,绝对不可能走漏半点儿风声。那么这些出刺杀的人,究竟是怎么发现南博容的呢?

南博容冷笑一声:“凭我对南博裕的了解,他还没有这么聪明。这次的事情,八成是那个黄粱先生的意思。文国公,也少不了参与其中。只有这两个老狐狸一起出手,我才可能暴露的这么快。”

南博容心里明白,他之所以能在陈家躲那么久,都是因为陈天宝是个傻子。黄粱先生和文国公很清楚他的个性,如果他还在清醒之中,断然不可能同意借用一个傻子的身份躲藏养伤。但是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巧,他坠崖后醒来,头部受创,心智不全,这才用了一个傻子的身份,躲过了一拨又一拨的搜查。天下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神勇无敌的龙唐德王会扮成一个傻子。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他只要一露面,不管是通过调查安如山还是在路上埋伏眼线。只要他回帝都,一定会遇到截杀。他不是没有能力躲,而是不愿意躲。他是龙唐德王,双梧山他大意之下遭人暗算。如今这些人还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路追杀,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限!

他就是要一路杀回去!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是他,身为龙唐德王的骄傲与尊严!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安如山恨恨地说道:“这帮杂碎!等咱们回了帝都,要他们好看!”

南博容听了这话,不由有些担心安如山。安如山性格太直,回去如果没人拦着,肯定要和文国公府直接怼起来。那些人肚子里都装着九曲十八弯,安如山对上他们,必然会吃亏!

“安大哥,你若是还信得过我,听我一句劝,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南博容正色道,“这一次你来接应我,必然已经暴露了。这个仇,我们必须要报!但是安大哥,万务小心!”

安如山点点头,心中微暖。他就知道,他安如山还是安如山,他的容弟也还是以前那个容弟。他们直接相交,无关身份地位,唯在于心。

“好!我记下了!你放心就是!”安如山笑着拍了拍手中的刀,“有这把刀在,我绝对不会出事的!”

一夜过去,南博容和安如山一行人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体力恢复的七七八八。重新上路之后,行进了大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再碰到一波刺杀。随着越来越接近帝都,南博容和安如山的面色也是越来越凝重。他们知道,在到达帝都之前,将会迎来最惨烈的一场厮杀。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回去,全看运气了。

“停!”

南博容一抬手,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他是从战场上一刀一刀杀出来的人,对于危险的感应比一般人敏感太多,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此刻,他就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

“有埋伏,全体小心!我们一定要活着杀出去,回帝都!”南博容眼神坚定,环视着每一个人。

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如同给这支受到重创的队伍打了一剂强心针,队伍里的人瞬间燃起了热血。对!我们要活着回去!一定要活着回到帝都!

每一个人,跟着南博容的步伐,环视四周,缓慢行进。对于即将迎来的一场恶战,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别无选择!所以,只有拼尽全力,舍命而战!

嗖——

突然一支利箭从旁边的林间飞出,直奔南博容后脑而来。南博容面色不改,待到那利箭临近身前,抬手伸出两根手指,交错一弹,便将那来势汹汹的利箭拦腰断成两半。断箭掉在地上,发出叮当两声脆响,在寂静的郊外格外炸耳,仿佛是吹响了战前进攻的号角一般。

响声未落,道路两边的密林中嗖嗖嗖地飞出无数支羽箭,精铁箭头在空中被气流磨得嗖嗖作响。南博容他们顿时被从天而降的箭雨笼罩。所有人几乎同时挥动刀剑,抵御着飞来的夺命羽箭。

南博容一身玄色夔龙锦袍,黑衣黑发,手中长剑翻飞,卸下一地的银白剑光,好似银河星汉落入凡间。就在这一片星光之中,破空而来的羽箭没有一支能够进了他的身,纷纷折断在那片星芒剑影之中。

这就是龙唐德王的绝世风姿!剑招如人,人是绝代风华,绝世无双,剑招而是夺目璀璨,光华万丈。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轮箭雨终于结束。没有喘息的时间,南博容带着众人飞一般地向前挺进。他南博容固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底限,但是他也不会拉着身边的人站着等死。活着回到帝都,才是复仇的开始。

就在他们向前跑了没几步的时候,一群黑衣蒙面人从林间蹿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蓝幽幽的光。

“大家小心!刀上淬了毒!”安如山离黑衣人最近,一眼就看到了那些人手上的刀有问题,大声提示众人。

说罢,安如山率先出击。他的刀法如同他的人一样,直来直去,大开大合之间大有睥睨众生之感。安如山每一次挥刀,均都是势大力沉。一刀砍在黑衣人的刀上,离开就震得那人虎口发麻,十次中有八九次会让那些黑衣人大刀脱手。紧接着,他就觑准机会,反手猛劈一刀。那些黑衣人在他手下过不了三招,就会身首异处。

另一旁的南博容速度不比安如山慢。他的剑招灵活多变,气势不凡,每每出手,均向着黑衣人臂上手上的酸麻大筋、穴位而去。未曾出力多少,就叫那些人应接不暇,叫苦连天。

无数的黑衣人如蝗灾过境一般从密林之中涌出,而南博容和安如山就似两柄绝世利刃,在这片黑色的漩涡中撕开一道口子。

不知打了多久,不知战了多久,更不知倒下了多少人。天色已经从夕阳红变作了鱼肚白。南博容身边除了安如山和他的两个护卫,再无一人。安如山带来的十五名心腹好手,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黑衣人的尸体一个盖着一个,地上残肢断臂无数,血腥味浓郁得让人几欲作呕。南博容站在一堆尸体之间,长锋倒提,衣襟在风中烈烈作响。

这时,鱼肚白的空中终于升起了一道金光。朝阳金色的光辉洒在南博容脸上,给他脸上的斑斑血迹和被血黏在脸上的发丝染上了一层不容侵犯的光芒。

南博容就这样提着滴血的长剑,迎着朝阳,一步,一步,踏着无数黑衣人的尸体,向帝都的方向前行。

安如山站在他身后,仿佛亲眼见到了那个从尸山血海中建立不世功勋的龙唐德王;见到了那个让世人传为神话的龙唐德王。

龙唐有德王,高华世无双。

少年入战场,七步出文章。

策马长桥上,绣船塞满江。

幸能得一顾,余生莫思量。

如此这般光华万丈的男子,该要怎样的女子才能够与他比肩?难怪世人都说,幸能得一顾,余生莫思量。能得这样的男子一顾,已是莫大的殊荣,余生还如何能够思量更多?

……

文国公府

文国公这一夜都没有合眼,坐在院中看着天色过了一夜。文琼羽就坐在他的身边,借着月色,在棋盘上黑白搏杀了一晚。一夜过去,文国公身边的茶水已经凉透,而文琼羽身边的白玉壶也滴酒不剩。

终于,在一片晨光微熹中,文琼羽落下来最后一子。黑棋,胜白棋半子。

“祖父,不用再等了,结果已定。”文琼羽收手静坐,“龙唐德王名不虚传。这一回,棋差半招。”

文国公看了一眼棋盘,又看了看文琼羽的白衣胜雪,起身:“准备一下,恭迎德王殿下,还朝。”

文琼羽起身目送文国公离开,眼神深邃,脸上似笑非笑。手中泥金折扇翻开,缓缓扇动肩头发丝,沐浴在金光之中,遥望着城门方向。

年关已近,德王还朝。这帝都的天,又要变了。

……

花如雪已经养了几日的伤,终于可以缓缓下地走动。今天,她决定上街去逛一逛,看一看。身上的钱虽然不多,但也还有一些,她想给这个院子里的孩子们添置一些新衣。张诚勇是个男娃儿,自然不懂得这些琐碎的事情。院子里的孩子们一个个看上去就像小叫花似的。她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好这些孩子,就得让他们换个面貌,念书识字,活得有尊严些。

张诚勇本是不想让花如雪出去的,怕她伤口崩开。但是拗不过花如雪坚持,又加上花九陌在一旁说,据说今日失踪多日的德王殿下要还朝,街上已经去了很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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