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道:“数月前你被仇人追杀重伤快死的时候,是莫愁姐姐救了你,是与不是?”
“是。”陆展元沉默了一下,又道,“陆某很感激莫愁姑娘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是莫愁姑娘有难,陆某愿以死相帮。”

黄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只让你回答‘是’或者‘不是’,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理解能力这么差,真不知道以后陆家庄在你的手上会变成什么样子。”说着还担忧的摇摇头,表示对陆家庄后继无人的可惜。

陆展元被黄蓉的话噎住,不禁又羞又窘。

黄蓉看到他的窘样,嘴角不禁上扬道:“不管你是出于报恩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你是不是与莫愁姐姐在一起过?”

陆展元飞速的看了李莫愁一眼,“是。”

“后来你跪在莫愁姐姐师父面前请她成全你们的时候,可是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这么做的?”

“不是……”陆展元感到韩庄主与韩芝遥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的不善起来,不由急道,“但是……”

黄蓉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又问道:“你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亲口对莫愁姐姐说过很快便会回去娶她?”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字,陆展元却感觉很难将它说出口。他当初是怕李莫愁不让他离开终南山,才说那种话骗她的。他害怕万一他对她说了实话,李莫愁将他囚禁起来不让他离开怎么办?他不能赌,也不敢赌。反正李莫愁因为师门之命终身不得离开古墓,只要他离开后不再去终南山,也许他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李莫愁竟然会为了他叛出师门下山寻他?

黄蓉见他没有回答,也不强迫,又道:“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另娶他人,为什么不给莫愁姐姐送个信儿,好让他知道你们情分已断,该不会是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吧?”

陆展元已经头皮发麻,舌头发木,耳边一阵阵的嗡嗡响。他脸色难看的想要解释道:“我没有,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黄蓉声音猛然拔高,正色道:“莫愁姐姐好心救你性命,你却间接害她被逐出师门,视为不义;你违背承诺视为无信;你一走了之杳无音讯视为不仁;明知自己有错却诸多辩解妄想推脱责任视为不诚;陆展元,你一个不仁不义不诚无信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陆展元脑子轰地炸开。不仁、不义、不诚、无信,八个字如同利剑一般狠狠的插入他的胸口,他踉跄后退几步,面无血色,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陆庄主眉头紧锁。他有两个儿子,长子陆展元天资聪颖,武功高强,在年青一代也是翘楚,次子陆立鼎却资质平庸,武功平平,而他陆家庄若是想继续在江湖上占得一席地位,以后只有靠陆展元。若是陆展元坏了名声的话,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他好不容易才把长子培养成才,绝对不能让这三个不请自来的人破坏这一切。

“这位姑娘。”他对黄蓉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自古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这位莫愁姑娘不知道婚礼习俗吗?一个姑娘家竟然与人私定终生,可见教养就不是好的。更何况,连个信物都没有,口说无凭的事情怎能让人相信!我儿……”

杨康插嘴道:“所谓约定,一般指两个人之间许下的诺言,并在日后实现。正规的话,还需要有第三个人在现场做个证明,并留下书面契约,以防日后其中一人反悔。但是江湖儿女一般不拘小节,口头约定多之又多,所有人都已经形成共识,即便是随口的一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自觉遵守。没想到到了陆庄主这里,口头约定就是可以不需要履行的了。”

黄蓉背着手得意的看着陆庄主,“怪不得陆少庄主这么无耻,原来都是陆庄主言传身教的啊,我算是长见识了。”

陆庄主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原本他只是想说陆展元与李莫愁二人的婚事根本做不得数,然后再提一提陆展元曾经做过的那些行侠仗义的事情,让未来的亲家想起他在江湖上的诸多贡献,好能挽回一下陆展元在他心中的形象。没想到他还没说完,就因‘口说无凭’这四个字被他们借题发挥。他猛地捂着胸口,一阵血气弥漫口腔,两眼翻白,似是要晕过去一样。

“爹!”陆展元赶紧上前,搀扶着几乎要晕过去的陆庄主。又想到黄蓉刚才咄咄相逼,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的眸子里凶光毕露,声音更是狠戾决绝,“你竟然气我爹,我饶你不得!”

陆展元拔起随从的剑,如箭般冲来,刺向黄蓉。

杨康跳至黄蓉身前,手食指一招“一阳指”点出,陆展元手中长剑瞬间被无形剑气所断。陆展元猛吃一惊,神色慌乱,万没想到这个无名之人竟会使出“一阳指”。他额头见汗,不住倒退,杨康显然没打算放过他,陡然间嗤的一声,陆展元肩膀被剑气所伤,登时狼狈不堪的跌在地上,面如死灰。

杨康冷冷打看着陆展元,一字一句道:“你敢伤她!?”

黄蓉心里乐开了花,从杨康背后跳出来,对陆展元做了个鬼脸,“明明是你气坏了你爹,却冤枉到我身上。欺负我一个女孩子,羞羞脸。”

“一阳指!?”韩庄主震惊的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欣喜的看着他,“杨康?莫不成你是一灯大师的嫡传弟子杨康?”

杨康拱手道:“小子正是杨康,韩庄主认识我?”

韩庄主笑道:“十几年前我曾去过大理,拜访过一灯大师,当时和你有过一面之缘。”

“杨康今日不请自来为朋友讨个公道,扰了令千金的姻缘,实在是抱歉。”陆展元虽然有错,但韩芝遥毕竟是无辜的。杨康觉得很内疚。

韩庄主摆摆手,“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陆展元竟是这种无耻鼠辈!幸好我还未将芝遥交给他,若不然,芝遥后半辈子可就要毁了。”

“我爹说的没有错。”韩芝遥道,“幸好杨公子与两位姑娘来的及时。我韩芝遥不求夫家有多富贵,也不求夫君武艺有多高强,只求我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小人。”她拿下手腕上的玉镯,放在桌上,“这个定亲的礼物,我不要了,我与陆展元的婚事也就此作罢,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韩庄主拍手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这次爹识人不清,回去爹定要好好补偿你。”

韩芝遥又道:“莫愁姑娘,若是我知道陆展元和你已有婚约,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如今伤害了你,我感到万分抱歉,还请受芝遥一拜。他日姑娘若有需要,芝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李莫愁摇摇头,“何姑娘请起。我们都是被陆展元所骗之人,我不怨你,只怪我当日有眼无珠。陆展元,今日我李莫愁与你恩断义绝,有如此簪!”她拔下头上的玉簪手中一握,那簪瞬间化作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姑娘好身手。”韩庄主赞道,“不知莫愁姑娘出自何门何派?”

李莫愁眼神一暗,“如今我已无门无派,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韩庄主这才想起她已经为了陆展元叛出了师门,心中甚是怜惜。

黄蓉安慰道:“莫愁姐姐别难过,我们去求你师父原谅你。若她不肯原谅你,大不了你以后跟我回桃花岛,桃花岛上的景色可漂亮了,你一定喜欢。”

李莫愁笑道:“谢谢蓉儿。有你在真好。”

“桃花岛!?”韩庄主大惊失色,“你跟东邪黄药师是什么关系?”

黄蓉道:“他是我爹。”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伙都已经准备好去参加婚礼了,韩庄主也带着女儿来嘉兴了,为什么这场婚事又取消了呢?

据可靠消息称,陆家庄得罪了一灯大师和黄药师。一灯大师暂且不提,那陆展元听说要杀黄药师的女儿,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黄药师那个脾气会允许有人欺负他女儿吗?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来血洗陆家庄了。

还有他们听说陆庄主认为口上约定是无稽之谈,随时可以毁约!在江湖上混的,一多半都是目不识丁的大粗人,连字都不会写,更不要说立什么契据了。所以相比什么正规的,口头上的约定才是他们的主流。不能说所有人都重诺,但少有违反的人。如果事事都那么讲究,那他们还混什么江湖?没想到陆庄主竟然这么狡诈,以前他口头承诺这么多的事情,照今天的事情看来,能不能履行还说不定呢!

再有消息,听说一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好心把陆家庄的少庄主陆展元给救了,结果陆展元不感恩就算了,还恶意欺骗,骗财骗色,如此忘恩负义,谁还敢和他结交?父子俩都一个样,以后还是离陆家庄远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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