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在边上听见唐诗这么说,心里也怪难受的。
苏颜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初也确实在他膝下做过一阵子的女儿,如今却遭遇这种结局……

薄夜无法想象,他们都把苏颜当成日常生活里的一份子了,没了苏颜,这日子该怎么继续过下去……

唐诗还兴高采烈等着苏颜生小孩取名字呢。

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薄夜等忍住情绪,不然一家子全都崩溃了,反而场面会更糟糕,他在里面安慰唐诗,唐惟便坐在病房外面的板凳上。

他觉得好冷,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

仿佛感知快乐的神经断掉了,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一直都在想和苏颜的以后,要如何去弥补苏颜,要怎么去把她哄好了,哄满意了娶回家里,现在苏颜决绝地离开,没给他一点思考和选择的余地,连江凌和白越都觉得无力回天,他还能做什么?

他被抛下了。

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

“还口口声声爱我……”

唐惟死死咬着牙齿,似乎这样可以抵挡住自己破碎不堪的声音,他抬头看着走廊上端的天花板,穷途末路的绝望和不可挽回的无力感将他的眼泪逼了出来,他现在的难过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尖锐剧烈了,而是沉重又带着压倒性的,将他所有的行动力都摧毁了,浪潮一般将他吞没。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唐惟的喉咙口颤抖着,他忽然间就失了防备,低着头将自己的脸埋入手掌心里,坐在母亲病房外,孤身一人的大少爷发出了悲恸的哽咽和哀嚎。

这声音被赶来的苏祁听见,他在走廊尽头喊了一声,“唐惟。”

与唐惟歇斯底里的模样不同的是,苏祁竟然冷静得出奇,就好像经历了太过绝望,他已经彻底破防了,看见过死亡尽头的模样,以至于现在任何旁人的悲伤都已经感染不到他了。

苏祁的面无表情让唐惟都有些意外,他抬着头去看苏祁,说话还喘着气,“苏祁叔叔……”

“话不用说,我从薄夜那里都知道了。”

苏祁说这话的时候好像用力忍着什么情绪,“颜颜是害怕炸弹炸伤你们,才会选择远离跳楼,我为她感到自豪,她没有牺牲更多的人。”

都说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可是苏祁这话更诛心,唐惟的心都在流血了,他泪眼朦胧又难过到了极点,“她这样留我一个人在世界上有什么意思!!!!!”

“或许苏颜是希望你找到新的生活的意义,才会选择退出。”

或许苏祁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要走的人挥挥手笑着走了,被遗留下来的人要承受的,是千倍万倍的痛苦和煎熬。

他快要被这些压垮了。

失去女儿和失去挚爱的两个男人在这一刻对视,唐惟的手无力地垂落,他瘫软着,“我巴不得也死了,真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苏祁深呼吸,没说话,只是眼眶红着,他年纪大了,不能像唐惟这样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总要身为长辈憋着,比起唐惟来更加可悲。

“也好,一切都停止了。”说着违心的话,内心却是剧痛,苏祁红着眼睛去敲门,这话在唐惟的耳朵里好像更有深意,唐惟的眼神在瞬间变了变。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然而还想问,苏祁已经扭头了,男人忍着痛苦说,“我进去……看看你妈妈的情况。”

******

第二天凌晨,莫在锡从手术台上下来,这次的手术经历时间太长,他人都要昏厥了,边上的人立刻给了他一袋葡萄糖,难喝但是可以快速补充能量。

皱着眉喝完,莫在锡喘了口气,看着手术台上正陷入沉睡的女人,抓了一把头发,他说,“你说以后唐惟是不是得把我当爹供着?”

陆放看了一眼苏颜的脸,被炸伤了,想修复估计要很久,还得花时间,这么漂亮的脸被炸伤,真是太可惜,不过命能保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也得亏这个女人敢做,换做旁人谁敢这样以身涉险……

“我没想过池冽会联手叶宵去准备这个,一点动静没有,还是最后给我的信号。”陆放捏着眉心,“将她送回病房秘密疗伤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唐惟察觉,是苏颜的主意吗?”

“麻药过了问问不就知道。”莫在锡动这台急救手术差点虚脱,看着苏颜的脸,“可能她想要给唐惟一个……新的开始吧。”

那么不如,让她死在唐惟的世界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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