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藏?”
猴子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名字有点耳熟。宁奕,这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位师兄?”

仅仅是一次观想,便借自己招式,参悟出所谓的“砸剑”。

若宁奕所言为真。

那这徐藏,倒还真是一位天赋不错的剑道天才。

宁奕认真道:“你刚刚所说的办法……很像是他生前修行的大道。”

向死而生。

徐藏与猴子的想法,何其相似,在无法窥见涅槃的情况下,赌上性命,尝试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的逆转!

宁奕简单说了徐藏的做法。

猴子听完之后,眯起双眼,笑道:“不错……这崽子是个人才,很对我胃口。”

宁奕神情有些静默。

有些人惊才绝艳,可惜……昙花一现。

徐藏师兄,走得太早了。

若他如今还在自己身边,这一劫,有他相助,传授心得,自己说不定会渡得轻松一些,至少活下来的几率,会更大些。

“熄灭神火的事情,我就先不考虑了。”宁奕望向大圣,道:“若按您所说,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我的神火无法再燃烧了……人固有一死,若到了那一天,我会尽全力一试。”

猴子意味深长望向宁奕,眼中带着三分笑意。

他知道,宁奕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丫头听的。

破境之事,其实是一件极吃心气的大事。

若是拖到最后一刻,神火不得不熄,再行逆天之举……逆转,必定失败。

大圣与宁奕对视,他读懂了宁奕眼神中的想法,也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会等到神火熄灭的那一天。

“宁奕,我得先提醒你,先把老子的兵器取回来啊。”猴子没好气骂道:“在那之前,可别搞出什么大动作了。”

宁奕笑道:“放心……答应您的,我一定办到。”

不仅仅是兵器。

他还要找到陆圣山主的下落呢!

宁奕怎会甘心……这么轻易死掉?只不过眼下绝不是自己尝试神火重燃的好时机,此事窥见一缕光明,压在心头便是。

复仇白帝之事,并不急切。

“前辈,我做好准备了……还请将纯阳气,借一缕给我。”宁奕深吸一口气,缓缓来到笼牢之内,他伸出两根手指,作势比划,捻了一条极其狭小极其狭小的缝隙,笑道:“那么一丢丢的纯阳气,就够了。”

……

……

十日转瞬便过。

对于生活在皇城的凡俗百姓而言,这十日,便是十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升日落,一百二十个平凡无奇的时辰。

对于来自四境的修行者而言,这十日,虽是弹指即过,但却极不寻常。

太子殿下宣布将十日后的宴席,摆在长陵山脚之下,这十日皇宫的侍卫可没少忙活……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让庙堂圣山都猜测纷纷。

宫内的消息是说,庆功宴摆在长陵,乃是那位宴席主角,宁大都督的意思。

太子尊重了宁奕的意愿。

而且据说,今日宴上,这位打下东境大泽的宁大都督,将会入陵刻碑,将自己修行至此的剑道感悟,刻录在长陵的陵园碑石之上!

这可是一件大事!

大隋国祚绵长,历代英杰,修行天才,但凡境界突破星君,成为一代“宗师”,便有机会踏入长陵,留下自己的道统……以此激励后人,也在这光明皇帝所遗留的古老墓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份造化!

这是实力的象征,也是地位的象征。

宁奕,如今论身份,论境界,都达到了入长陵刻碑的地步。

他愿意在这里留下自己的“道”,其实是大隋天下的好事。

纵观历史长河,许多大修行者,毕生孤独,宁愿自己的道境消散人间,也不愿在长陵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场宴席摆在长陵山脚之下,不过未时,便已经有了到宴者。

昆海楼左使顾谦,未时一过,便早早来到了长陵。

他在,张君令自然也在……两人在天都内,几乎是形影不离,张大楼主面颊上蒙着青布,轻轻抿起嘴唇,小心翼翼舔着顾左使买来的糖人,像是一个稚童,许久才舍得舔上那么一小口。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一些“不同寻常”来。

昆海洞天出世,刚刚踏足人间的张君令,心思纯洁,倒是没觉得粘着顾谦,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两人确实般配,郎才女貌,位高权重,外人流言传来传去,没人反对。

都是一片褒赞之声。

昆海楼下的几位直属使者,暗地里谈论起来,实打实一副羡煞模样,直叹顾谦大人人品好运气也好,踩了狗屎运,白白捡到张楼主这么一位又傻又可爱的粘人姑娘,真是一桩好姻缘。

昆海楼的两大“司首”来了。

其他人哪敢不到?

三司六部,听闻顾谦到了长陵,各个启程,不到半个时辰,长陵已是一片热闹,诸位官员已经在宴席席位上聊了起来……可惜长陵山脚下雾大,离了五步就看不见人脸,大家举杯踱步,能遇到哪位唠上几句,全凭运气。

天都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宴席了。

东境一战,对天都精气神消耗极大,往日里,单单是处理流民,饥荒,兵乱,便让各部的官员焦头烂额……此战大胜,实在值得单独摆上一席。

这场庆功宴设在长陵,吸引了大量修行者,江湖游侠儿,他们来得比顾谦还早,因为有昆海楼使者巡守的缘故,只能群聚在长陵山雾外,五里左右的位置,即便有磅礴雾气掩盖,依旧能看到一片连绵的人潮,灰压压的一片。

这些人,有的提早一夜就住下了,有的听到风声就搬着油布帐篷在长陵山脚旁边住下了……为的,就是亲眼看看“宁大都督”的风采。

听着山雾外嘈杂的声音。

顾谦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喃喃问道:“已经快申时了,宁奕……是不是该到了?这么多人等着,他不会迟到吧?”

刻录碑石的时辰,就订在申时。

远方的喧嚣忽然热烈起来,百官起身,向着雾气扩散的方向膜拜顶礼,太子殿下这次没有乘车,而是亲自骑马,身上所着也并非是正式场合的礼服,只是披了一件简单的华服。

李白蛟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他只带了两位“近侍护卫”,酒泉子和雷云子,两位老人一左一右,一同陪太子骑马而行。

涅槃境大能,刻意收敛自身威压之后,看起来与寻常修行者没什么区别,只是戴上斗笠,披上红拂河使者袍后,两位老人的身姿看起来都极挺拔,隐约透露出一股刀锋的硬涩气质。

这一次,太子没有带海公公。

除了这两位涅槃,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引人注目的“主仆”。

主人骑马,仆人牵行。

坐在马背上的女子,正襟抬首,一身气质,出尘超凡。

如仙子落入凡尘。

徐清焰今日出席,套了一件黑纱质地的月华十幅裙,肩头披羊绒小坎肩,那张国色天香的姿色完完全全被皂纱挡住……这次她戴的不是先前仅仅只能遮掩面容的帷帽,而是更为宽长的幂篱,幂篱皂纱几乎罩住整座上半身,但材质轻柔,即便有所遮掩,透过纱丝,依旧可以隐约看见细腻如雪的肌肤。

仆人小昭,则是着一件简单质朴的白绒比甲,没有遮掩面容,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牵马而行。

太子特地从山雾外修行者群聚之处行来,道路狭窄,他便牵马而行,一路上与来自大隋四境的散修,游侠,一一笑着颔首示意,以示见过。

如今,他终于可以说。

放眼天下……这些人,都是他的子民。

太子虽然平易近人,态度友善,但可惜的是,汇聚在长陵雾中的那些修行者,无论男女,目光几乎都被其身后的那对主仆所吸引……

徐清焰的美,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描述,也无法被纱巾所遮掩的美。

她的美,不在于一颦一笑,不在于其面容,神态。

这是一种颠倒众生的气场。

一个真正的祸水,哪怕用幂篱遮住全身,哪怕隔着皂纱,远远投去的一瞥,都足以让人失魂落魄,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从雾气中来,山岭大雾,散又复合,所过之处,一片死寂。

群聚者,有幸见到大隋天下最美的那个女子,即便是那些抱着嗤之以鼻心态的家伙……真正见面之时,也几乎忘却了呼吸。

等他们回过神来。

女子已经远离。

雾气的另外一边。

参与庆功宴的诸位官员,看到太子牵马而行,背后跟着那位不言不语,如菩萨般端庄肃穆的黑纱女子,神情纷纷一滞。

能保持清明的,只有极少数人。

张君令正是那所谓的极少数,她淡淡看着徐清焰的到来,舔了舔顾谦给自己来的糖人,忽然觉得跟那女子比起来,自己口中的糖,都没那么甜了。

她听到身旁顾谦感叹道:“徐姑娘当真是人间祸水,也不知道宁奕那一日在长陵怎么狠得下心……”

张君令挑了挑眉,正准备八卦些什么。

一扇巨大的星火门户,在长陵山脚之下点燃,数十丈的火焰燃烧之下。

一袭黑衫,缓缓踏出门户,就落在太子的对面,十丈之外。

宁奕落地之后,环顾一圈,目光掠过徐清焰,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最终落在太子身上,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宁某没有迟到吧?”

李白蛟笑了。

“不必多礼。”他摆了摆手,沉声道:“宁大都督来的正是时候。今日长陵山雾,为你所开,本殿要让整座天下都知道……你不仅为大隋赢下了东境战争,还要为后人,在长陵留下象征剑道气运的碑石!”

……

……

(再求一下月票。明天中午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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