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昭良本来看完话剧演出就准备走的,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手机上弹出来的提示,看到了顾溪清“怼”粉的那句话,他料想,顾溪清的心情应该是极不好,才会忍不
住回复的,不然以她的性子,不可能说这句话,就想着去看看她。结果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听到了剧场工作人员对她指指点点,说她耍大牌,一个人一间化妆室不说,这会儿是连她的粉丝她也不放在眼里了,果然是豪门千金看不起普

通人。

要说他不是仇富的嫉妒心理,那谁都不能信。

于昭良这才恼了火,匆匆挂了顾枭寒的电话,挥着拳头就上了。

顾溪清坐在车内听他讲这些的时候,也只是笑了笑,“我的确不该回复的,别人要怎么想,我也管不到,你不用这么生气。”

她反过来开导于昭良,这话听着于昭良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但也只是不说话。

把车停稳后,带着顾溪清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一条巷子前,巷子口的门是个圆形的石拱门,有着上世纪弄巷的怀旧味道,里面正传出热闹的人声。

沿着三五阶的石阶往下,便是蜿蜒两百余米的巷子,不足三米宽,十步一家店,两侧摆满了简单的餐桌和塑料凳子,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

于昭良是这里的常客,走到中间相熟的肥佬店里,还没坐下老板就跟他笑着打招呼:“良仔,今天带女朋友过来?”

讲的是粤语,顾溪清听不懂,疑惑地看了看于昭良。

于昭良赶紧摆手:“不是,朋友来的啊。”

“是吗,你都从来没带过女仔来的喔,朋友?条女都几正哦。”

“不要讲笑啦,老细。”

顾溪清看了看这四周低头大快朵颐的食客,有些陌生感。

讲实话,顾溪清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路边摊,也没有吃过大排挡……

不是她调子高爱摆谱,是她真的,足够有钱……不用……来……这种地方……

“坐吧。”于昭良让她坐下,递过一张油乎乎的简陋餐牌:“你喜欢吃什么,不要看这里简简单单,但是味道很正的,全粤城最好味的海鲜,这里都可以吃到。”

“都行,你看着点吧,我也不熟。”顾溪清说。

“那我可不客气了。”于昭良果然熟门熟路,餐牌都不用看,就要了一份葱爆蛏子,炒花蟹,椒盐濑尿虾,鲜虾粥,还有一份蒜蓉菜心,都是最地道最正宗的粤式宵夜。

顾溪清奇怪地看着于昭良,像是很难想象,他会这么……接地气。

于昭良笑着说:“这里是老字号,开了几十年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来这里吃宵夜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顾溪清听着好笑,他这一副骄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笑啊,是真的,上次寒哥过来粤城,我都没告诉他的。”

那明明是顾枭寒那会儿也没心思吃什么美食好伐!于昭良给顾溪清涮着碗筷,一边洗一边说:“在这里你不用太紧张,虽然人很多,但是粤城的人很奇怪的,对明星没什么围观心理,顶多过来跟你合张影拍个照片啊,不会

烦到你的。”

“我没有紧张。”

“那就好啦。”于昭良说,“你不要生气啊,我今天动手打人,我不是一个暴力狂来的,也没有狂燥症,真的是他太过份,我才忍不住的啊,你不要被我吓到。”

“我也没有生气。”

“你就是生气啦。”于昭良偏头瞧着她,“你很忍的,不生气,你不会说那句话的。”

顾溪清勾下头,“我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会给人带来很大影响,别人对我无论怎么评价,也是他们的权力和自由,是我不好,不该冲动的。”

于昭良好看又温柔的眼睛看了顾溪清一会儿,没说什么,只是剥着濑尿虾。这东西好吃但不好剥,不会弄的人常常被尖利的虾壳伤到手,但他深谙美食,灵巧的手指剥出虾肉,放进顾溪清的碗里,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那只在清晨击地而死的鸟。



“什么?”顾溪清没听明白。于昭良只是专心地给她剥着濑尿虾,粒粒椒盐裹着油,粘在他手指上,他笑着说:“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讲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一天,一个教授经过一栋房子,发现

墙下有很多死去的鸟,它们成群结队,自杀而死。”

“为什么?”顾溪清被这个奇怪的故事吸引了。

“没有人知道。”于昭良笑得温温软软,“博学多才的教授也不明白,它们为何集体自杀,在鸟类的世界,这有什么寓意吗?”粥上来,于昭良擦了擦手指,又给顾溪清盛了一碗清甜鲜香,热气腾腾的虾粥,还是自说自说,“教授被这个现象震撼到,疑惑于这种反常的现象是怎么产生的,有什么意

义,一直研究。”

“那他找到了吗?”顾溪清喝了一口粥,好奇地睁着眼睛,等着于昭良继续说下去。

于昭良对上她的眼睛,笑着说:“很遗憾,没有。在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们突然发生,毫无理由,也毫无预兆,只是发生。”

顾溪清歪着脑袋,不是很理解。于昭良继续道:“人类也一样,人类的很多行为,也无法被理解,被揣测,被剖析,事情自然发生,并无预兆,也无意义。就像,你今天突然的崩溃,一瞬间的冲动,也是

一只在清晨击地而亡的鸟,会有一万种猜测,一万种自以为是的对你理解,但那一刻,你只是一只鸟,在清晨,击地而死。”

顾溪清咬着汤勺,抿着笑意,“我第一次听人,把无法对他人真正感同身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于昭良挑了挑眉头笑,有些小小的骄傲,喝了一口粥。

“你是学哲学的吗?”顾溪清问他。

“不是,我学医的。”于昭良回头望着顾溪清:“所以,你要听听一个医生的看法吗?”

“好啊。”

“如果让我这个医生来解释你的行为的话,我会说,你的身体正在全力以赴地救你。”顾溪清眨眨眼,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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