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距离杨厚照用药施针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李时珍突然道:“万岁爷方才是不是动了?”

薛立斋见杨厚照手抬了起来,他急忙走到床边,低声问道:“万岁爷,您知道您是谁吗?”

星辰一般灿烂的眼睛睁开,看着前方,有气无力,但是显得他天真无邪。

醒了,薛立斋大笑:“万岁爷,还知道您是谁吗?”

之前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问一下只是嗯。

杨厚照道:“你傻了,朕是皇帝。”

薛立斋差点喜极而泣,叫着来人;“醒了,醒了。”

薛立斋一高兴又问道:“万岁爷,那您还记得微臣吗?记得吗?”

杨厚照的目光直白但是神色带着思考,然后摇摇头:“不记得。”

薛立斋;“……”

他又笑了,皇上一定是开玩笑的。

他们这个皇帝,总是这样的。

随后薛立斋叫着李时珍和张景瑜:“你们问问。”

李时珍站到杨厚照面前问道:“皇上,记得草民二人吗?”指着他和张景瑜。

杨厚照蹙眉道;“你们是谁?为什么都围在朕身边?”

“马永成呢?老赵呢?”

薛立斋:“……”

这个马永成和赵瑾,可是已经死了很久的人啊。

李时珍和张景瑜都认识,薛立斋那时候也不怎么接近小皇帝。

小皇帝这是怎么了?

看着李时珍和张景瑜都迷糊的样子,薛立斋有点不好的预感,皇上微微拢着的眉心可不像是闹着玩的。

他喊道:“张公公,张公公。”

张永在他喊叫之前,就已经听见有人说皇上醒了,这时候都已经到了床边。

薛立斋道;“皇上说不认识咱们,公公您看看。”

张永到了床头,讨好的看着杨厚照;“皇上,您不认识奴婢们了?”

杨厚照虽然有气无力,但是语气可不差,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张永:“朕还不认识个你,你神了,高升了?我不认识你?”

张永:“……”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陌生人在朕的床边?”

“马永成和赵瑾他们呢?怎么都不见了。”杨厚照继而连三的话,如一头冷水泼下。

张永吓的一个恍惚,皇上怎么好像有些事不记得了?

*****

“月月,月月,我……”

觉远深情的叫着,跪在那里,伸出去迎接的双手都无比激动,十分兴奋。

那被叫做月月的妇人却突然道:“我是郑王氏,徐名强,你也没有资格叫我月月。”

觉远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击到了,刺激的捧着胸口,急喘着呼吸;“月月,月月,我为了你,我为了你……”

“我九死一生,我到现在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像是突然间镇定,他仰起头,用带着血迹的脸直面这郑王氏:“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

郑王氏带来的中年男子,把郑王氏挡在身后。

郑王氏摇摇头道:“无妨。”

说完,让中年男子站在一边,二人的表现,是十分自然的亲密。

觉远怒道;“这人是谁?这个人又是谁?”

郑王氏道;“这是我与夫君的大儿子,我的大儿子。”

觉远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你儿子?”

郑王氏道;“对,我儿子,叫忠义,并不叫振宗。”

而之前觉远说了,他和月月的儿子,会叫振宗。

觉远的表情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是看着月月的眼睛,目光透着被背叛的绝望和伤感。

郑王氏道:“你如此看我,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吗?”

“徐名强,方才你和皇后娘娘说的,我都听见了,我早就想冲进来骂你,你别忘了,当初你妈妈和姐姐是怎么侮辱我的,说我不知羞耻,上赶着要嫁给你,闹的全村的人都以为我跟你怎么样了。”

“最后我不嫁了,你们家又来反悔,差点毁了我刚谈好的婚事,我们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你凭什么害了人还一副深情的样子。”

觉远喊道;“根本不是这样的,就是你们家嫌贫爱富,我一直以为是你父母的原因,原来不是?!”

“不不不!”觉远又急忙摇着头:“月月,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直喜欢我,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为什么孩子不叫振宗?”

“因为这不是你的孩子。”

郑王氏也提高了声音:“根本不是我们家嫌贫爱富,也不是我父母不同意我的婚事,是我自己根本不想嫁给你。”

觉远一愣,抬起头又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骗所有人,你不敢忤逆你父母,所以你才这么说。”

郑王氏好像是提到了往事,还有怒气在。

她道:“你自己说说,我怎么可能嫁给你这种人,你们家不给彩礼,说是我爹娘嫌贫爱富,我订婚了你冲到我家,把我娘的门牙都打掉了一颗,要不是我爹和未来夫君及时赶到,你还要杀了我们全家。”

“你这种人,别人稍微有一点对你不顺心,你就大吼大叫暴跳如雷,我记得当时我并没有跟你怎么样呢,我在村口洗衣服,只是有小伙子路过,我们笑了笑,你就打了我一巴掌。”

“你这样的人,还用我父母反对?还用别人说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不光是我吧,在我之后,你家给你订的亲,你不是也动手打了人家,然后人家跟你退亲。”

“明明你自己残暴无礼,还要诬赖他人,现在看到你的下场我十分欣慰,我就一直担心,哪个女子不谙世事,嫁给你被你骗了,那肯定会痛苦一生。”

“还好你一直出家。”

觉远抱着头,眼神十分惊慌。

“不是这样的,不是,是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

他喃喃自语,对着空气,感情有点失控。

李昭在小鹦鹉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真正的版本。

之后觉远的说辞,不知道他是真的神经病了,给自己找借口呢,还是他其实没有病,但是就是要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学坏。

看两个人对峙的差不多了。

李昭看着觉远道:“本宫就说大和尚你不是什么好人吧?”

“不是神,膜拜普通人智慧的结晶,脾气暴躁,殴打女性,说白了,你不就说欺软怕硬的主吗?”

郑王氏这时道:“是娘娘,觉远看民妇出嫁,气不过,还想找我家报复,好在我相公有一些好朋友,我们的县官大人是个清官,告到县里,县里警告了他,要没收他的地,他才罢手的。”

“不然那些日子,整日拿着镰刀在我家门前转悠,可怜民妇还有十岁的小弟,都不敢让小弟出门。”

“而且他出家,根本也不是什么看破红尘,因为打了人,要赔钱,他母亲让他跑的,正好寺庙要迎接个大官,缺少识字的和尚,他刚好认得几个字,就留下他了。”

“之后就变成这个鬼样子,娘娘您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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