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的实际管理者们分为官和吏。
官员都是通过科举来的,最次也要是个举人。

吏是徭役。

师爷就是徭役来的吏,可以是县官自己任命,也可以是附近雇佣的百姓,反正是徭役出钱。

但是县令,这已经是地方最大的官了,所以都是科举出身的官员。

因为王朝科举制度深入人心,现在基本举人都当不上官,只能等在家里候补。

所以县令,一般是翰林院出来的进士。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干得好的县令,平级调遣。

就看这个是什么样的了。

师爷道:“这位县大人姓韩。”

“王爷,来头真的不小,是四年前的探花郎,在翰林院任职期满,本来分到吏部,突然间调到咱们这。”

声音变低:“据说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属,皇上十分器重,这次来,不光有驿站的人陪护,还有十名家丁陪护,小的看那些人的相貌,可不是普普通通雇来的下人,一个个身板子都强壮的很,像是当兵的。”

也就是皇上派来保护这人的?!

杨厚熜看向张璁怎么越来越觉得,是来监视他的?

张璁神色大惊道:“莫不是叫做韩澈?”

师爷忙不迭的点头道:“是的,是的,就是这个韩大人。”

张璁;“……”

还真是韩澈,皇后的亲表哥啊。

虽然他不混迹京城官场,也知道有几个人很特别,别看人老实,不起眼,是绝对不能动的。

其中有一个人就是韩澈。

这韩澈平时不爱言语,刚开始的时候在翰林院都被人排挤,但是皇上知道了,会给排挤他的人穿小鞋。

不光是皇后的亲戚,也是皇上器重的人。

这次直接到他们这里来,还几乎跟他同步,要知道他才回来不久啊。

那么这新官上任,总没有不在家过年的道理吧?

可是他就真的来了。

说不是自己招来的,都有点说不过去。

张璁心虚的看着杨厚熜。

杨厚熜想了想,让师爷先下去。

人走后。

杨厚熜一脸震怒道:“是不是露馅了?不然为什么会派这样的一个人过来。”

张璁想反驳,但是真的已经没有借口了。

他跪下来道:“王爷,属下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不应该啊!

杨厚熜哼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开始说的好听,什么都知道,这次是不是要给本王惹火烧身?”

完了完了,皇上这不是盯上他了吗?

杨厚熜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张璁想了想道:“王爷,您忘了申懿王,庄王的事?”

“就是皇上要削藩,要土地,故意找茬,不是咱们做错了什么,是他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王爷,咱们可能早早就被人家盯上了。”

但是在他们眼里,杨厚照就是个酒囊饭袋的草包。

杨厚熜蹙看着前方,看了好一会,才看向张璁:“可是本王也不是申懿王庄王那样的家大业大,他看重本王什么。”

什么?!

这不是已经非常明显了吗?

张璁硬着头皮道:“王爷,兴许李蓉的事……”

那件事其实他们就暴露了。

这个杨厚熜也有感觉,所以后来他直接回来了,不想再搀和。

但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个皇上就想对付他了?!

张璁这时道:“王爷,被人这么逼着,有时候不是咱们不仁,是别人想要不义啊,您可是天命所归。”

所以他是真命天子,本来皇位就是他的,但是现在杨厚照可能不想让他当这个皇帝。

杨厚熜看着张璁,张璁脸上肃然,凛然的眉头透着狠厉。

他知道他是想让他干什么。

杨厚熜想了想:“可是你有什么筹码吗?”

张璁垂下肩膀。

他们不是宁王,宁王有钱,宁王贿赂了大半个朝廷。

有钱就能有人。

如果想谋反,没有钱就没有人,那根本行不通。

“但是咱们有两个非常有用的棋子。”

杨厚熜道:“你是说慈宁宫的那两个?”

张璁道:“那两个都对帝后痛恨到骨头里了,虽然少,但是会非常有用的。”

杨厚熜想了想道:“最多不就是能对付小的?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火烧身。”

张璁张张嘴:“那……”

杨厚熜还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他不想冒险。

看着前方道:“不是韩澈吗?也没说就是来监视本王的吧,那如果本王什么都不做呢?他能把本王怎么样?”

“而且话说回来,如果皇上真的对本王有了戒心,为什么要派韩澈过来?”

明显韩澈就是皇上的心腹,派过来在一个亲王的地盘当县令,这本身就非常敏感。

等于打草惊蛇,如果人真的要对付一个人,为什么要打草惊蛇?

可是张璁觉得不会那么简单:“王爷……”

杨厚熜抬起头:“先不要说了,本王要做功课了,你先回家跟你妻子团聚吧。”

想到要见那个妻子,张璁的心情比方才听说韩澈当县令还要沉重。

堪比上坟。

他的那个妻子啊。

………………………………

偏南一点的冬天,比北方温和多了。

太阳高升,虽然不炙热,但是没有寒风,远处的土地上花草还都鲜艳,外面的风景非常舒适宜人。

在县衙门口,聚聚了很多人。

其中有个体态丰腴的妇人,约么三十五六岁,眼睛有细细的纹路,但是肌肤很好,长了一双吊梢眉和凤眼,风韵犹存的同时,感觉这个人会很厉害。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摸样的小丫头。

那丫头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起来都是女人用的首饰布料等物。

因为人多,不知道里面干什么。

妇人对那丫鬟道:“去问问,什么事。”

丫鬟去拎着大包小包的,好一会才回来:“太太,是新的县老爷上任,让大家有什么积沉的问题都可以上报,他会酌情处理。”

新来的县太爷?

这女人正是张璁的妻子,韦氏。

韦氏本来是个小地主家的女儿,但是家里没有兄弟,只有姐妹,她是老大,所以父母想让她能撑起门楣,就把她嫁给了穷书生,也就是秀才张璁。

韦氏是指望张璁能飞黄腾达的,但是考了那么多年,也才中了进士,本来以为之后会官运亨通,又被皇上贬斥。

最后当了王府的奴才了。

真是气不过。

所以这韦氏,是最羡慕当大官的官老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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