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把信件交给彪叔,上面红纸贴在信封上,写得是彪叔亲启,但是李昭眼睛一斜,看向韩太太那边,然后在头顶点了点,这是意思是比她高。
彪叔接过信封立即用广袖盖上,后用唇语说了句:“给韩澈?”

李昭颔首。

彪叔面带不解,后看着李昭那坦然的眸子,有点头道:“叔相信你。”

李昭道:“那彪叔我走了,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了。”

彪叔道:“放心吧,你爹和明瑞我都会照顾好的,没事别回来,你当你家那是什么地方?”

李昭:“……”

这老头,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亲近的人,虽然想她,但是更希望她平安,少回来,才能平安。

马儿啼叫上传来,李昭没再啰嗦,挥挥手:“叔,春生,我走了,再见。”然后头也没回的上了马车。

彪叔和春生兴奋的朝着马车挥手:“再见。”

等车动了,他们用同时放慢了挥舞的动作,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平,后都消失不见了。

二人轻声道:“保重。”

***

回去的路上,座位还是一样的,当马车驶出街道,上了笔直的官道,杨厚照歪头看着李昭。

他眼神充满审视,欲言又止。

李昭咬着下唇笑呵呵的道:“万岁爷干什么那么看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难道你没做坏事?”杨厚照撇撇嘴。

李昭摇头:“没有,当然没有。”

杨厚照道:“你从账房出来的时候那么急着要走,看你就不高兴,怎么突然间又高兴了?这就是做了坏事之后的表现。”

当然高兴了,按照韩太太的脾气,知道杨宁要致仕,她肯定要闹的,因为杨宁对韩澈有影响,所以杨宁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这个亲家母。

至于杨宁最后还会不会致仕,尽人事,听天命。

反正她的计划都在顺利的进行着,当然高兴。

这么一想,当街逼的韩太太哭,确实是做了坏事。

李昭抿嘴笑,这个坏事是不能说的。

她摇头道:“就是高兴,把仇人骂了一顿,还不高兴?”

杨厚照捏着下巴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信。”

李昭眼睛上挑:“不信拉倒,反正就是没有。”

杨厚照指着她的眼睛:“看见了没?这个表情啊,就是有。”

还真是了解她啊,李昭抿嘴笑,那就有吧,有就有,又能怎么样?

妻子笑的微弯的眼睛里写满精明,杨厚照看得心痒难耐,语气威胁道:“说不说?”

李昭笑的顽皮:“就是没有。”

杨厚照斜着眼睛道:“不光有,还是阴谋,而且已经得逞了。”

李昭:“……”

以后老公不当皇帝,他们可以去城隍庙给人算命了,饿不死,她也确信,她的阴谋得逞了。

****

街上,还有人围观不散,金花去拉韩太太的衣角,小心翼翼道:“太太,咱们回家吧。”

韩太太还沉浸在李昭对她的讥讽中。

她苦苦钻营,就是希望儿子能有个好亲,能有个助力,可是杨宁竟然要致仕了。

致仕的官员那不是什么都不是?真的就如李昭所言,还不如李昭家,李成玉官位没有,但是李家有闲钱,李昭的地位低还能任由她拿捏。

现在什么都没落好,李昭还成了皇后,真是成就她了。

韩太太感觉自己就像是那掉到灶坑里的王八,憋气又窝火。

她看向金花问道:“你说我给大爷退亲,大爷能同意不?”

金花:“……”

好像上一个才退了三个多月,又退?都要成亲了。

她捂着左脸道:“大爷最孝顺,什么都听太太的。”

韩太太点头如捣蒜,对,儿子最听自己的,得退亲。

她拉着金花道:“赶紧回家。”

金花指着散在地上的包裹:“太太,咱们东西没拿呢。”

韩太太垂眸一看,上面都贴着红纸,那都是为了儿子成亲,自己精挑细选的婚礼之物,可是亲都要退了,哪里用得着。

她心里着急,道:“不要了,不要了,回家。”

婚都不结了,还要婚庆的东西有什么用?

金花张大了嘴:“太太,这可是您的东西?”

韩太太恨恨道:“怎么样?我的,不要了不行啊。”

“行,行,行。”金花连连点头,又低头看看那些东西,狠狠的掐了掐自己被打的那边脸,疼,真疼,说明不是做梦。

可是太太说不要东西了?一个线头都要防人偷的人,这么多东西不要了。

金花仰头看着天上,天上下红雨了吧?没有,是夕阳。

韩太太:“……”

她气得叫着婢女:“还磨蹭什么呢?不知道我着急啊?回家。”

太太一定疯了,金花吓得赶紧跟上去。

夕阳将所有事物的影子都拉的老长,四四方方的牛皮纸包裹在众人围着的街上七零八落的躺着,显得有些孤单,四周人纷纷议论,真的不要了?

三呼吸过来,那沙哑但是不失刁蛮的语气传来:“我不拿你就不拿?拿上,白来的啊?这个下人真不是东西,败家子。”

这声音就跟方才韩太太骂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声音一落,金花就蹲下去捡包裹,是的,是他们回来了,太太那么抠门小气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扔新东西了。

东西太多,没人帮忙,金花提不起来,一件又一件,这个拿起来那个掉下去……

韩太太就在一旁骂:“真是笨蛋……”

但就是不帮忙,金花想,太太应该没有她自己想的那么着急。

外面还是亮的,但是看一排排厢房,里面是黑的,天黑快就要黑透了,韩太太终于回到了家,把大门打开,回头对金花道:“快点进来,磨磨蹭蹭,不知道我着急啊?”

金花全身都是包裹,不管拎着扛着,气喘吁吁过来:“奴婢来了,来了……”

等金花回到院里,韩太太道:“我去找大爷,你把东西给我放好了,丢一样,为你是问。”

说完扭着臀就去了东边的正房。

金花看着那被夕阳染成暗红色的背影,委屈的垂下眸子,嘀咕道:“那么急还不忘了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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