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的点子太妙了!”王群还没有开口,一旁的王胜笑吟吟道:“别人都说科场高中的文人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大郎不仅是文曲星,还是财神爷下凡,这些点子别人都怎么都想不出来的,我算是服了!”
甄乾反倒没有沾沾自喜,更不会飘飘然,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发明的,不过是自己比别人多了千年的知识积累,就算没有自己,这些东西和事物也同样会出现,丝毫没感觉自己比别人有什么聪明的地方。

“你们这是把我捧上天了,我要是真的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的话,还会在这里施展不开手脚!好了,既然大家都说这生意可行,明天就去醉仙楼,趁着今年夏天大赚一笔,争取在年底把醉仙楼的规模再扩大一倍!”

甄乾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易,现在不比唐初之时,两京大居不易,恒州治所真定又何尝不是。

想想现在盛唐人口已经暴增到八九千万,真定城里虽不会人满为患,但也是寸土寸金,就连宋义那间不起眼的小餐馆,也要二三百贯才能拿下来,如果地段稍好一些,面积再大一点的门面,怎么也要上千贯,自己现在有余钱吗?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一行人来到了醉仙楼后门,现在醉仙楼已经小有名气,自己经常出入正门已经不合适了。

宋义一家人平时居住在后院中,一大早正在准备全天的食材,见甄乾一行人从后门走进来,须臾惊诧之后,立即躬身上前迎接道:“甄郎来了,可是来看昨天送来的樵夫?”

甄乾一笑点了点头道:“那人如今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宋义往身旁一间小屋一指道:“人在里面,昨天甄郎派人送过来后,我就请了一个大夫过来,诊断之后发现是劳累过度,加上身上有旧伤,身体亏空的厉害,又因天热中暑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已经开了几副药,今早醒来一次喝了一点稀饭,又服了一碗安神汤,现在又睡了过去,恐怕一时半会很难醒过来!”

“问过是那里人,住在那里,家中可有什么亲人吗?”

“问了?”宋义脸色一僵,还是答道:“此人说自己是城西溪村人,今年三十有四,无儿无女,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不过已经在外离家多年,村子倒是有五服之内的族人,可已经没有什么来往,我正愁着是否让人去通知他的族人过来把人带回去?”

甄乾脸色也微妙起来,继续询问道:“既然家中已无亲人,又不投靠在外的弟弟,难道是另有隐情?”

“这个我倒是问过?”宋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此人我之前还见过二次,醉仙楼开张前在店里买过两次烧酒,有一点印象,还是他问起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到烧酒的事情才想起此人。此人话不多,看起来人心事重重,问过才知道是前二个月从安西遣散回来的老卒,名叫严明,如今年纪已高,又没有什么手艺,一时也没有找到什么活计可做,便进山砍柴到城里卖,不想中暑之后被甄郎救下!”

“安西老卒!”

甄乾只知道去年一场怛罗斯之战,唐军大败,高仙芝被调入朝中,封常清被封为安西节度使,说起来两人明面上的关系不错,野间也有两人不少传闻,高仙芝每次出征,常令封常清为留后使,封常清素有才学,办事果断,而且治军极严。

历史上对两人的评价颇高,但甄乾知道,有些事情并没有记载在正史上,而且战功和为人是两回事,以偏概全、以点盖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安西遣散老卒又是怎么一回事情,甄乾不由得好奇起来,昨日见到中暑昏迷的严明时,一旁的王朋就提醒过,此人好像是军中将士,不想还真是如此。

甄乾很想当面询问几句,但想到此人身体虚弱,又刚刚喝下安神汤药,恐怕一时半会不会马上醒来,便道:“宋伯,这几日天气炎热,可曾影响到店中生意?”

听到甄乾问起店里的生意,宋义的表情不自然起来,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一些苦涩道:“甄郎前二日正好不在城内,一月之前那购买一百多石的胡商突然派人过来,询问店里是否能够每三个月提供五百石最烈的酒,其他烧酒也要一些,我见数量这么大,也没有马上答应,含糊其辞让对方等两天?”

除了上次除了胡商购买的一百多石烧酒以外,甄乾想了很多的办法推销烧酒,让王群去找本地商贾联系在真定的行商,可得到的答复是试一试,明显热性不高,对烧酒也不看好,同时醉仙楼里的烧酒销量也没多大的起色,一直不温不火,为此自己好让宋义烧制了很多套后世的酒具,结果还是没什么较大的反应。

宋义也问过那些品尝过烧酒的客人,对烧酒的评价褒贬不一,但都异口同声对烧酒的辛辣非常的忌惮,也有人喜欢这一口,可惜名声不显,反应也不大,推广变得异常的艰难。

可没想到这时候先前的胡商又返回来,再次要购买五百石最烈的烧酒,这就让人不由得奇怪起来。

“可打听出来,这些胡商把烧酒都卖到了什么地方?”

“打听了,人还是我亲自招待的!”宋义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点事情根本不用甄乾去教,以前虽然做的是小本生意,察言观色、旁敲侧击还是会的,便道:“这次来的是一个汉人管事,我拉着他品尝了店里的几道名菜,几杯烧酒下肚,那管事虽没有说出把烧酒卖给了谁,却把他来的地方说了出来,应该是北面那些胡人,还说烧酒销量不错,这次来身上带了一百两黄金,要把我们店里的烧酒全部买走,以后三个月来一次,还叫我们多准备一些……”。

甄乾张着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烧酒的口味问题,自己这段时间烧酒的销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了,也不敢多生产,毕竟生产出来卖不掉的话,就只能储藏起来,这等于是将资金积压下来,对本就不很宽裕的自己来说,自然不敢去赌。

“失策啊!”

自己早就猜到了烧酒可能会在北地畅销,可北地没有销路,尤其是北地错综复杂的部落关系,自己现在自然是不敢去触及,没想到现在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有点措手不及。

“现在店里最烈的烧酒还有多少?”

这次宋义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了,干咳一声道:“上次送来六十坛最烈的烧酒,这段时间卖出不到十坛,库房里还剩五十坛?”

快一个月的时间,就卖出十坛烧酒,要是没有上次胡商采购那一大笔订单,甄乾真的以为自己这烧酒的生意是不是异想天开了。

烧酒可以说是逆势而为,根本和唐人的饮酒习惯格格不入,这一点家中几个部曲已经说的很明白,口味和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湖南人爱吃辣、重庆人爱吃麻,无锡人爱吃甜,这些都不是一天养成的习惯,唐人的酒淡而甜,和烧酒的辛辣根本不是一回事,要想改变自然不容易。

当初在烧酒酿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主推的也是度数不高的三曲,就是这样销售量也没有火爆起来,这里面当然有品牌关系,也有自己价格定的太高原因,但主要的还是烧酒认可度的因素居多。

心里虽然暗暗告诫自己,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新鲜事物一蹴而就也根本就不现实,但即使是这样心里也有些期待。

没想到如今真的变成了墙内开花墙外香,这让甄乾还是有些黯然唏嘘。

“我那里还有一百多坛最烈的烧酒,加起来快有二百坛,这几天还能再酿造一些,你去和他商谈,如果能签订长期契约的话,三个月五百坛的数量可以保证供应,顺便继续探听一下对方的口风,问问他们和北地之间贸易往来都有什么货物,就说我们想从他们手里购买一些在本地销售,能不能有什么优惠?”

宋义嗯了一声,不知道甄乾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也懒得去问,便又说道:“这段时间酒楼的生意一如平常,倒不是我们的菜肴有什么问题,而是客人感觉这里的环境没有其他地方舒适,加上这些天气温骤升,其他酒楼都在店里放置了大量冰块降温,我们酒楼又是出售辛辣的烧酒,所以很多客人都在抱怨这里太热了!我们酒楼是不是也购买一些冰块回来,不然这样下去,今年夏天的生意就很难有起色了?”

这一点甄乾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没有料到恒州的夏天会这么热,还是自己对唐代的气候不了解的缘故。

“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外面购买冰块就不用了,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把你两个儿子和媳妇都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交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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