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燕珏低声的唤着,像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人一般。

他缓缓伸出手指,探上他的鼻息,没有预料中的温热,一股冰冷的凉意从指上直灌入心底。

“怎么回事?”

姬少卿厉声转向看管天牢的官吏。

“国师大人,下、下官也不知啊,这燕老王爷刚才还好好的呢。”

那官吏紧张的脸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这关押的犯人无缘无故死在天牢中,若是皇上追究起来,他纵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之前可有人来过这里?”

姬少卿面色沉了沉。

官吏回想一瞬,摇摇头,“未曾再有人,除了今晨给燕老王爷送早膳的太监。”

说完这句话后,姬少卿明显看到燕珏的背影轻颤了一下,而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里一个银色的酒杯上。

燕珏起身将酒杯拾起,手指沾上杯中残余的酒液,凑到鼻端一闻,而后整个人的面色一变,酒杯瞬间在他掌中变形。

皇甫靖!你竟敢用毒酒害死爷爷!

燕珏的脸像飓风卷过的天空,沉冷阴翳,连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天牢官吏,都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杀气和寒意。

姬少卿默默看着燕珏眼底清明蜕变为歇斯底里的狂暴,如果说燕氏的灭门,燕西庭的死是引爆燕珏对皇甫靖恨意的导火索,那么燕老王爷的死就是冲垮他意志的最后防线。

他缓步走到燕珏身边,在他的身侧蹲下,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燕世子,此地不宜久留。”

燕珏错愕一瞬,他没想到这种时候,姬少卿竟愿意帮他,若没记错,他与姬少卿之前并无什么交情。

“为什么?”

燕珏的疑问显在姬少卿的意料之中,只见他嘴角扯了抹冷锐弧度,“因为,在下的心情与此刻燕世子的感受相同。”

燕珏的身子一颤,转瞬便明白过来,姬少卿虽贵为天晟国师,但受制于皇甫靖数十年,又是海辰质子身份,对皇甫靖的恨意自然不低,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本质上他们的利益点相同。

但见燕珏的表情,姬少卿知道他应该是领悟了自己的意图,但仍不忘催促道,“还请世子赶紧离开此处,若被皇上发现——”

后面的话没说完,燕珏便即可起身,只是起身后,又转而抱起了早已咽气的燕老王爷。

“燕世子,你不能带走燕老王爷!”

天牢官吏眼见燕珏要带走燕孝坤,整张脸的脸色都变了,急急上前阻拦。

“若不想死,就给本世子滚开!”

燕珏眸光杀意毕现,抬起脚就朝那阻拦他的官吏胸口踹去,那人不防,被一脚飞出好远,闷闷吐出一口鲜血。

“来人,拦住燕世子——”

急切的呼喊,瞬间天牢中的狱卒闻声聚拢,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燕珏锐利的眸光一一扫过那些碍事的人,明显就是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世子,不可!”

姬少卿欲待阻拦燕珏,却被他一掌挥开踉跄数步。

燕珏将怀中的燕老王爷稳稳放于一旁,踹飞一个狱卒,拾起他手中的刀就朝其余人掠去。

手起刀落,血溅满墙,眼见燕珏杀红了眼,看着朝他提刀走来,形似修罗的燕珏,那跌坐在地的官吏不住后退,满目惊恐,转瞬爬起冲着天牢的入口奔去,大叫道,“杀人了,燕世子杀人了——”

只见电光一闪的速度,“噗——”长刀入腹,那官吏看着腹部染血的长刀,口中血如泉涌,伴着一声更为瘆人的抽刀声,那官吏朝着本欲亲自审讯燕孝坤而来到天牢的皇甫靖倒下。

从牢房外倾泻的日光柔柔打在燕珏飞扬的发丝上,本该是极暖的色彩,却在他抬头目光直射皇甫靖时,所有的暖瞬间退化为冰天雪地的冷寒。

“皇甫靖!”

这一声好似地狱传来的怒吼,皇甫靖尚未及反应,便见燕珏那染血的寒刀朝自己面上劈来,那反射的冷光,逼得皇甫靖不由眯了眯眼。

“刺——”

一声闷响,燕珏被皇甫靖身边的大内高手一掌击中胸口,平行滑地数尺他才凭借手中的长刀稳住了身子。

“皇上,可要属下?”

大内高手的眼在转向燕珏时倾泻出杀意。

“不——!朕还有事向他求证。”

见皇甫靖一反常态的竟没下令杀了燕珏,那高手略一低头,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功夫,燕珏便因寡不敌众被擒。

“皇甫靖,你屠我燕氏满门,毒害我爷爷,我燕珏跟你不共戴天!”

燕珏的目光凶狠,像是一头困兽般咆哮,身边的侍卫眼见就要擒他不住,还是皇甫靖身边的高手趁势封了他的xue位,才避免他继续口出狂言。

此时,姬少卿也赶了过来,一低头就是像皇甫靖行礼。

这次皇甫靖看向姬少卿的目光,没有往昔的宠幸,看了眼早已咽气的燕老王爷,一双精光矍铄的眸眼霎时锁定姬少卿。

“来人,给朕把国师抓起来,听候发落!”

皇甫靖的命令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要知道,姬少卿可是臣子中最得皇甫靖宠爱的,可现在居然……难道,是因为姬国师跟燕世子在一起的缘故?

“臣遵旨。”

相较于众人的异样,姬少卿倒显得异常淡定,甚至主动配合来擒拿他的侍卫的工作,只是临走前,他却是抬眸看了燕珏一眼。

姬少卿被带走后,皇甫靖才吩咐身后的人去请邪医。

一刻钟后,邪医匆匆赶来,却带了一个透明器皿和一把看起来颇为诡异的弯刀。

“邪医,有劳了!”

皇甫靖见邪医上前,退后几步为他让路。

那浑身散发着邪气的黑衣男人,便一手器皿一手弯刀的朝燕珏走去。

“燕世子,忍一忍,放心,一下就过去了——”

粗嘎磨耳的声线好似在安抚,却比地狱传来的鬼哭还要让人难受。

燕珏咽喉被封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双眼死死瞪住皇甫靖不住呜咽,那意思大抵是说:要杀便杀,不要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折辱他!

但很显然,他的眼神胁迫并不奏效,很快,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口处传来,血液顺着那器皿的瓶口流入,片刻,便集满了半罐。

邪医很快收回弯刀,又抹了把瓶口上的余血,凑到舌尖舔了舔,一脸陶醉:很久没尝到这么纯净的血液了。

直到身后皇甫靖不耐的声音响起,他才一脸惋惜的回去复命。

“要多久?”

“至多三日。”

邪医给着肯定的答复。

皇甫靖点头,而后挥了挥手示意邪医可以走了。随后,他又下令将燕珏囚禁,在确认他确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前,他决不能冒任何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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