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了的话让顾南恩始料未及,却在闻言之后心里猛地一惊。
顾南恩试探性地问道:“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关顾师门什么事。”

顾南了笑了笑:“我这话的意思,别人不明白,四妹还不明白吗。”

顾南恩当然明白。

她早就想从一房手里抢来顾师门的大权了。

虽然她也有自己的势力,可是到底都是不如一个顾师门的。

况且顾师门对于顾家的重要性,她若是将顾师门握在手里了,便等于将整个顾家都握在了手里。

届时她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反正大权在她手里,谁都奈何不了她……

但实际上,拿下顾师门和拿下一房,某种角度来看其实是一件事。

顾师门的大权在顾陵桦的手上,如果顾陵桦最后保不住一房,亮出了顾师门这张底牌,那顾南恩就算掌握了其它权力,还是无法根除一房的势力。

而介于顾师门对顾家的意义和它的实力,如果拿下顾师门,顾南恩也就等于拿下了一房。

所以掌握顾师门等于掌握一房,而只掌握一房,顾陵桦还是能凭着顾师门再重新站起来。

可是此时顾南恩沉浸在有望拿下一房和顾师门这两方权势的喜悦里,便忽略了这其中的细节。

顾南了当然是提前预料到了顾南恩势必会为所动,所以才这么跟她提出。

顾南恩肯定会答应的,可是等到她终于反应过来是顾南了的计策的时候,这话也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挽回了。

之后她再做什么,顾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眼下,到底还是被她挡下一劫。

-

是夜,顾南汐已经偷偷潜入了林家。

君玄煜自然是跟她一起去的,只不过并没有现身,他化成了一个花纹贴在顾南汐的袖口上。

林家确实不算大。

尤其是跟顾家那种每个主子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比起来,这林家简直可以用涓埃之微来形容。

顾南汐爬上他们家墙头的时候,总感觉一眼就能看完林家的全貌。

而事实上林家整个府邸也就那么大点儿,有一个偏院,一个后院一个前院。

根据那蓝衣男子给顾南汐的小册子来看,林家主林茂莲和他的夫人在主院。

还有一儿两女,在偏院里有各自的卧房。

倒不至于卧房都是连在一起的,其实也都各有分离,只不过大致分着,他还是一个院子。

蓝衣男子跟她说要灭林家满门,顾南汐本着自己能少杀就少杀的心思,单方面认为满门就只有林茂莲和他的妻儿,那些下人仆从都是计属之外的。

这么一来,她今晚将人杀个干净,再把林茂莲的头颅割下带走,第二日林家的下人发现了,估计是要闹起些风波来的。

也正因为她还要割下林茂莲的头颅带走,所以打算先杀掉那一儿两女,然后再去主院杀林茂莲和他的夫人。

于是顾南汐就先绕进别院去。

南秋的夜晚很安静,静的顾南汐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想着一会儿就要去杀人,她这心跳速度还莫名其妙加快起来了。

自打她来了玄古大陆,好像还没有杀过人,最多跟人打打架。

而现在,她手上很快又要染血了。

也不知为何,她越想便觉得越心虚,越想又觉得越没底儿。

可是这些事她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她在坐上佣兵王的位置之前,小任务也是接过的,虽然不多,但她也是杀过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

怎么今日,不过是就业重操,她就紧张成了这样?

顾南汐趴在林茂莲儿子的窗户边儿上往里望,一边内心里不停地跟自己作斗争。

进还是不进,杀还是不杀。

在顾南汐犹豫了快一盏茶的时辰之后,她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立刻往下倒去。

但是好在君玄煜及时出现接住了她,这才让她没摔在地上。

顾南汐看了君玄煜一眼,轻叹了一声,道:“我以为我不会有顾忌了。”

君玄煜抱了她一下,然后带着她进入禁地里休息。

直到君玄煜扶着顾南汐坐到卧榻上,她的双腿还是软的,心也紧张的扑通乱跳。

顾南汐还在纠结这件事的是非对错的时候,她还不曾犹豫过,可是真的到她拿着刀去杀人的时候,她总算开始犹豫了。

甚至她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念头:别杀了,放弃吧。

君玄煜大抵看得出她的心情,也知顾南汐情绪不稳定,便提议道:

“若你还在犹豫,不如我们明日再来,反正他给了三天时间。”

顾南汐没有回答君玄煜,而是有些失神地喃喃说道:“这种事我以前经常做,我这个佣兵王,说白了就是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来的。”

君玄煜还没有彻底了解到顾南汐的过去,但也总能感觉到她是有过一段不忍回首的过往,痛苦而凄凉,悲哀而无奈。

君玄煜觉得顾南汐这副模样十分令他心疼。

他伸手将顾南汐抱进怀里,柔声安慰道:“乖,如果你真的不想杀人,这个组织不要也罢。你想立派,我在凌云给你置办就好。”

君玄煜话虽如此,顾南汐现在却十分的矛盾。

她不想依靠别人。

而以她目前的状态来看,想办法拿下天眼是她最好的财路来源。

如果放弃天眼,她也不知道凭自己的老本行还能去做什么。

想拿下天眼,第一步就是要杀人,杀不知数的和她毫不相关的人。

按理说,她不该这么犹豫。

她还是雇佣兵的那十几年里,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她在不停地杀人,自己也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线的边缘。

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她从始至终头脑里只有一个目的,活着。

她不杀人,人便来杀她,她不杀人,她便拿不到雇佣金。

而现在,她竟然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件事的意义,和她到底该不该杀人。

其实对她来说杀人不都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了吗?

难道说她经历了一段的安稳时光,竟然就将这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对生死的淡漠给消化殆尽了? 这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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