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诗玛和阿木,按照计划离开了寝宫,她们由侍卫领着,拐进了一间书房,这里本是师傅教王子读书的地方,现在被郑颢改成自己在宫中处理政事之地。
她们进来的时候,郑寻正把救灾所需物资的清单递到郑颢手上。

南诏国的国库,近两年来被劝丰吉和祐世隆挥霍得所剩无几,这也是他们先后急于去攻打天朝、掠夺财富的原因。

现在要就是向宗主国求援,要就是向未受灾的地区提高税收。

增加税收基本不可能实现,这些帮助郑颢软禁王上,夺得实权的节度们,还没有得到好处,就让他们割肉,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

郑颢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都城贵族的利益也暂时不能动,大灾加上权力更迭,现在都城最需要的是保持安定。

昨晚在府中和萱儿商讨,萱儿就提出由她写信回天朝求助,但他们都知道,太子能给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郑颢叔侄还没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阿诗玛带来的消息,让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米拉夫人的东西?能让祐世隆如此兴奋的,除了财富还有什么?”郑颢高兴的说到:

“过两天你过去的时候,给祐世隆带个口信......”

“久赞......如今王上很多疑,也不是真的相信我们,口信未必能取信于他。”阿诗玛犹豫道。

祐世隆在她们面前,从不说与调情无关的话,更没有任何不满或抱怨,可她们就曾偷听到,王上私下里对米拉夫人说过诸多抱怨。

郑颢翻了翻桌上各地节度送来的奏报,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等我有了安排再通知你们。”

现在,段宗榜是祐世隆唯一的希望。他被沙耶乌力几人挟持之后,只能暂时表示服从,他打郑颢投鼠忌器,郑颢打他,又暂时没有两军决战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与段宗榜武力对决,难免不会让一些摇摆的节度、大军将重新站队,这对郑颢更不利。

所以米拉夫人这个“东西”,就至关重要了。

回到久赞府,看见李萱儿正在往一张大红色的缎子上绣花,他笑道:“他们的大婚贺礼,到库里挑两件贵重的金银送了完事,还能劳动你亲自动手?”

“这你就不知道了,金银南诏也有,偏是这江南的缎子比金银还稀罕。再加上我亲手绣的并蒂莲,那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萱儿嘻嘻笑着,将手里的花绷递到郑颢面前给他看。

“为夫也想向你讨一件宝贝,不知你肯不肯?”郑颢将她揽入怀里,萱儿还以为他开玩笑,轻轻推了他一把。

郑颢却拿出一份奏报给她,萱儿打开一看,是弄栋节度段宗榜亲笔写的奏报。

“你要我模仿他的笔迹?”

“知吾莫若汝。”

夫妻俩晚饭也顾不得吃,掌灯在内室的桌上铺开了笔墨。

郑颢站着研墨,萱儿坐着仔细看段宗榜的笔迹,墨研好了,她试写了几个字,两人比对着纠正了一番,再写,就有七八分像了。

萱儿用这七八分像的字,写好了初稿,郑颢便将她拉起来,牵着她往正堂走。

“这份还不行,要一个字一个字比对再......”

郑颢摇头道:“再急的事,也没我娘子吃饭要紧,就算她不饿,我孩子也会饿啊。”

这段时间萱儿胃口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尤其是羊肉、牛肉,那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杨怀信让庄子里去打野兔、捕鱼,弄些新鲜菇菌,想方设法让萱儿换着花样吃。

只是,厨房已经有几次发现,送来的菇菌里,掺着有毒蘑菇,可采蘑菇和送蘑菇的又都是自己人,这就有些捉摸不透。

他向郎君报告了此事,郎君把阿砚、阿哲、丁远、周钊几个心腹找来,如此这般下了套子,今天,他们真把放毒蘑菇的人找到了。

这一切,萱儿都被蒙在鼓里,郑颢却很高兴,他端起蘑菇汤,自己先尝了一口,又往萱儿嘴边喂了一口。

萱儿拦住他的手,满脸狐疑:“一定有什么事,笑得那么鬼鬼祟祟!”

“你别管,喝了汤就进内堂去好好写字,外面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完事了再告诉你。”

今晚他们要配合段宗榜演一出戏,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假装蘑菇中毒。

李萱儿也不再问,夫妻俩你一口我一口,亲亲热热将一碗蘑菇汤喝了个精光。

怪了,今晚吃饭竟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吃得特别香甜。想来是李雪晴说的,“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这一定是为夫的功劳,明晚我继续喂你。”郑颢一听说不再恶心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扶着萱儿往内室走。

等他走出去的时候,萱儿听见他跟外面的杨怀信说:

“可以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崔瑾昀和李雪晴两人来了,雪晴到里面替萱儿研墨,郑颢两人则在外面小声说着话。

屋里静静的,屋外却人来人往翻了天。

先是请来国师、巫医,又急急忙忙下了门,院墙的那个豁口没有动工封堵,只是拦着两排木栅栏。

躲在暗处的杨怀信已经看到,有人不时走到豁口处向里张望。

李萱儿写到第二遍,字迹已经有九成像了,郑颢很满意,他认为骗过祐世隆绰绰有余,可萱儿不甘心,仔细校对一遍后,开始写第三遍。

等她再次写完收笔,才满意的说:“这次,应该连王阿约也看不出来了。”

这么短时间内,完全临摹出一个陌生人的字,恐怕也只有她有这么个本事。

郑颢将信放入信封,递给崔瑾昀道:“今晚我们中毒的消息一定会被段宗榜的人传进宫里,这封信,走段宗榜的通道。带出去给直信,他知道怎么做。”

久赞府静悄悄的,可进进出出的婢女侍卫,还有一夜未离开的国师、巫医,知道这一切的段宗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郑颢啊郑颢!你一个天朝人想在南诏兴风作浪,也不问问本节度同不同意。”

“节度,那我们......”

“照原计划,给王宫里传消息,让王上稍安勿躁,莫要生出是非。等我们的兵悄悄进了羊苴咩,郑颢那些乌合之众,又怎是我的对手?”

“节度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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