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居然命郑久赞带兵去剑川剿匪!
这道王命,让都城里的贵族们都吃了一惊:这是什么安排?剿匪这东西,最容易造假,随便杀些奴隶交差,军功就有了。

难道,是王上刻意表达,要给久赞兵权?

这应该是最接近王上心意的答案。

随着段宗榜兵权落定,都城里宫卫、马军都是忠于王上的人,现在空出来的城卫,若是落到郑久赞的手里,那王上就稳稳守住了南诏的心脏。

所有人都把跟着祐胡亥回都城的郑颢,当成是王上的心腹,而其中玄妙,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

得知郑颢要出征,萱儿本想告诉他自己有孕的消息,想想还是让大家瞒住了。一来身孕只有一个多月,还早,二来怕他在外面为自己和孩子分心。

“我有怀信、莫安他们就行了,府里的兵你都带去,他们都是天朝人,又训练了那么久,不跟去我还不放心呢。”

萱儿手上清点着她们为郑颢打点的行装,嘴里不忘交代到。

根据剑川节度的报告,盗匪神出鬼没,大概有三、五千人,只是,剑川的五千兵力不能全部投入剿匪,所以需要增援。

是个人都会想,盗匪数量绝对有水分,否则剑川节度如何脱罪?

所以,郑颢带两千精兵增援,人数虽不多,可罗苴子的战斗力大大超过那些乌合之众,这是个捡便宜的活儿。

萱儿的心里却总有些不安,她并没有任何关于南诏盗匪的记忆,可为何会心慌?左思右想,她还是把这种感觉,归为自己知道有孕后,突然变得敏感这个原因。

纵然如此,她仍执意要让亲兵都跟了去。

那两千罗苴子是精兵不错,但毕竟是“外人”,他们的五百亲兵才是真正能保证郑颢安全的人。

“怀信手上只有守内院那二十人,其他人都撤走,我怕......”郑颢觉得,那五十个亲兵看家比跟着他更重要。

萱儿笑道:“都城不是有祭司大人吗?再说,还有你族叔呢。你不在都城,我就称病死活不进王宫,我不相信,还有谁敢动一品女官?”

郑颢将她揽在怀里,沉吟片刻道:“好吧,府里留三十个,山庄那边丁远还带着二十来人,距离不是太远,有事就把他们叫过来。”

一人退一步,萱儿静静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不再坚持。

这是他们在南诏重逢后第一次分别,两人心里都梗得难受,看着撑在架子上的皮甲,萱儿紧紧搂着郑颢,像是怕他瞬间飞远了。

郑颢抬起她下巴,眼里的不舍是那样明显,他温润的唇盖在她微微颤抖的眼帘上,极尽温存。

翌日,萱儿、崔瑾昀、雪晴坐在马车上,把郑颢和他的队伍一直送到了北门外。

“哎,你这又是何苦?自己有了身子,还跟着出来奔波。雪晴今天开始过去跟你住,等他回来,我们也好把你们母子完完整整交给他。”

突如其来的出征,他们的婚礼也不得不推迟。

他本想找个借口跟郑颢一起去,可郑颢把公主托付给自己,他只好打消了同去的念头,让张夔跟了去。

雪晴微笑道:“不过是剿匪,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到时,您的肚子可就藏不住了,郎君看到还不知会有多高兴。”

“你没事就过来逛逛,不用住在我那里,我身边人多,可崔公子不爱别人靠近他,张夔已经借给郎君,只剩下个阿巴,我不能再把你霸占了,那谁来照顾他?”

萱儿说的没错,崔瑾昀最不喜欢眼前有闲杂人等,适应张夔都花了好长时间。他身边只有个沟通困难的阿巴,她也不放心。

她瞟了他一眼,拉起萱儿的手说:“那我每天过去看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崔瑾昀也不坚持,只交代萱儿别逞能,有事让身边人去办。府里有几匹马,羊苴咩城也不大,往哪边通知人都快。

回到府里,萱儿才感觉郑颢真的离开了家,她摸摸平坦的腹部,轻轻对那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小家伙说:

“一定要让你阿爹平安回来,阿爹在,我们才有家。”

此时,小家伙的阿爹正带着两千多人的军队,行进在羊苴咩通往剑川的路上。

这一路上,剑川节度派来的信使顿珠,给郑颢介绍了盗匪的情况,大体上和报给王上的一致,不过,讲得更细些:

“这些盗匪其实一直都存在,我小的时候,阿嬷就经常吓唬我,不听话山里的强盗就把你抓走。”

“哦?已经几十年了?那节度为何一直没有出兵灭了他们?”

闹匪患几十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他们不过分,节度们更乐得用“剿匪”这个理由,多跟王庭要些军费。

“这我就不知道了。久赞奉王命平匪乱,不知……有什么好计策?”

顿珠的阿嬷是吐蕃女子,当年两军交战,被掳到了南诏国做了“卒妇”。他在节度的军营中出生、长大,因为力大机灵,立过战功,被节度提拔做了负排,领一千步兵。

所以,顿珠对节度感恩戴德,却没把领两千兵的郑颢放在眼里。

郑颢微笑道:“我是来配合你们剿匪的,应该问你们有什么好计策才对。”

“我们?我们的兵都布在吐蕃边境,我们节度若是有兵,哪里还用请您来?”顿珠有些不屑一顾,口气中露出一丝轻蔑:

“前面就是岔路口了,不如久赞跟我回去,在剑川城住个十天半月,杀几个牢里的奴隶,就可以回都城交差了。”

“盗匪出现的地方不是三探览城、香城郡吗?我们为何要去剑川城?”郑颢面不改色,只继续问到:“此二城亦是边城,不知你们布署有多少兵卒?”

“兵卒……各有五百……”

“所以这就是你跟王上说的,剑川布防军队?”郑颢冷笑道:

“你们节度打的一手好算盘。你回去跟你们节度说,我奉王命剿匪,理应进驻香城郡。你们守卫盐源的兵卒只有五百,这不是引诱盗匪来劫?”

顿珠愣了愣,狡辩道:“节度管的事又不止这一桩,我们是疏于防范,可盗匪不是外敌,当然不会布重兵……好!我这就回去禀报节度,若是能拨得出兵卒,自然拨来听久赞调度。”

顿珠走后,阿砚问道:“郎君,您这样直接说,会不会激怒剑川节度?若是他不派兵,我们不是两眼一抹黑?”

郑颢抬手指指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道:

“那就是香城郡,把队伍带到树林里休息,派人进城打探。千万别让我查到,他们打着磨些盗匪名义,自己昧下了官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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