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长老们将近期的情况,都向阿景恒则简单汇报了一遍。总算都退下了,正堂只剩下恒则、丁嘎和李萱儿他们。
恒则咳嗽两声,顿了一下,没有好转,反而更剧烈的咳起来。

“你们神主的肺部已经严重受损,他在地牢里长期吸入毒香……伤害大概是难以弥补了。”

崔瑾昀想了想又说:“你告诉神主,我有办法替他解毒,不过那也只能是缓解,他若是愿意,我愿尽力一试。”

丁嘎立刻将原话告知恒则,其实恒则也能听懂大概,他微笑道:“想不到娘子身边还有位神医。你若有这本事,我当然愿意,多一天是一天,世间美好,我何忍离去……”

“我并非神医,只不过师承渊博,我略懂一二。神主刚才放血生元,我就闻所未闻。神主难道是神力不可自医吗?”

“你懂放血生元,那已经很厉害。我问你,我的神力,你能看懂几分?”

丁嘎听到这话,顿了几息,这才磕磕巴巴的向崔瑾昀翻译。

刚才恒则使出神力,他激动的像是自己亲自使出来的一样。他从小就崇拜恒则,觉得他就像神,就连因保护神主献身的父亲,在他心中也无比高大。

然而神主却问这个天朝人,能看懂几分,难道他的神力是能随意看懂的吗?

“白蝶我确实没看懂第一步,后面可以用迷幻药粉实现。金蚕我倒觉得症状像断肠草或是马钱子。实在是冒犯,我是药师,习惯看症状来推断……”

崔瑾昀还没说完,恒则突然眼光一亮,像是想到了个绝妙主意,他问:

“你可愿拜我为师?”

这太出乎意料,崔瑾昀连连摇头:“我师傅虽然已经仙去,可我断没有改投其他……门下的道理。您放心,有什么需要,只要您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中医有八大门派,崔瑾昀所在的“千金派”为孙思邈所创,讲的是“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门派之间会有相辅相成,但也有相悖相逆、截然相反的观点。所以,他们在学有所成后,不会再改投他人门下。

阿景恒则微微有些失望。他挥挥手道:

“你们下去吧,现在你们也知道,这位娘子的夫君在善阐府,是东行离开南诏,还是南下,这是你们的自由,明日天亮就可以出发了。云隆丁嘎可以继续陪着你们。”

走出正堂,萱儿听到身后的恒则又在咳嗽,她皱眉问道:“丁嘎,你们神主有儿子吗?”

丁嘎摇摇头:“他两个儿子在他被囚禁以后,都莫名其妙死了,现在看来,必是奋珠干的。”刚才讲到恒则家事部分,丁嘎并没有向他们翻译。

王室传承向来充满着血腥,乌撒部虽称不上是王室,但他们掌握着神庙,在精神领域,他们就是无冕之王。

与血腥伴随的无奈,萱儿比别人理解得更深刻。

她思考片刻,对崔瑾昀道:

“瑾昀,依你看,恒则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多则一年,少则三月。就看他能否少思静养。”

后面这句话,无疑是白说,现在他刚刚出来接手乌撒部,又碰上南诏国内乱,王子都找上门来了,少思静养简直不要太奢侈。

丁嘎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结局,奋珠虽然凶残且得位不正,可他的强势可以保护乌撒族人不受外族欺负,若是恒则死了,他又没有继承人,乌撒部可怎么办?

“瑾昀,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自私……但你拜阿景恒则为师,对乌撒部、对我们在南诏救出郑颢都有好处。如果我猜得不错,在奋珠的儿子,奋珠祖咋学成神力,真正执掌乌撒部以前,他需要一个人替他制衡巫师、震慑外族,那就是他的衣钵传人。

恒则自知命不久矣,你是最了解他神力的人,收你为徒,他可以剩下很多时间与力气……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也绝不会选择将衣钵传给外族人。”

丁嘎也醒悟过来,他两步跨到崔瑾昀身前,躬身合十道:

“神医大人,丁嘎请求您答应神主吧!神主传您神力,也是为了保护乌撒族人。而您有了这个身份在南诏行走也容易得多,这才能更快解救郑郎君啊!”

崔瑾昀对保护乌撒族没有太大兴趣,但他们现在要深入南诏腹地,有个半神族巫师身份,对救出郑颢确实大有裨益。

他看了一眼大家,对萱儿说:“你们先回去,我跟丁嘎去找阿景恒则。”

这就是他同意了!丁嘎喜出望外,指着前面几座小房子说:“你们的人都安排在那里,我这就送神医去找神主。”

远远的,雪晴、莫安向着他们迎了过来。

雪晴看见崔公子跟着丁嘎转身离去,不明其忙问:“公子是去替他们神主治病吗?我去帮他。”

“你先等等,他是要去拜阿景恒则为师。”

“拜师?”几个人都懵了。

回到他们住处,侍卫们在轮流睡觉,木蓝已经将乌撒人送来的饭食摆在桌上,李萱儿他们几人稍事休整,坐到桌前边吃边讨论。

“既然知道郎君他们在善阐府,我们肯定要过去。就是不知道崔公子学神力要学多久?”杨怀信回头问站在一旁的向导:

“老谷,从威宁到善阐府要走多长时间?”

“两地相隔近九百里,在一马平川的中原当然算不了多远,可南诏多山,弯弯曲曲就远了不少,再加上山地天气多变,路途更是深浅难料。就算是一路顺利,也要十日。”

老谷最远到过善阐府,也只走过一条路,再问别处,他也无从知晓了。

十日?萱儿连一日也不愿意多等,可崔瑾昀拜师事关重大,只能等他回来问问情况再说。

这一餐食之无味。

等了半夜,萱儿也没听到有人进院子的声音,早上起来,见李雪晴忧心忡忡的坐在院子里,她吃了一惊:

“昨晚崔公子没回来吗?”

雪晴摇摇头:“在这语言不通,要不我都去寻他了。娘子,您说他们会不会为难公子?他们神主的病是治不好的,公子跟我说,最多也是能拖延半年……”

“神主看上他,并不是要他为自己治病,应该不会因此为难他。”

两人谈论没个结果,就听见外面郭淮高兴的说: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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