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公主在侍卫狱外面吹哨子的时候,杨怀信刚刚找到萧寒。
从上次崔瑾昀如侍卫狱开始,杨怀信和李长风就觉得,侍卫狱应该有自己的人。司狱长是李长风的长嫂的亲叔叔,杨怀信又塞了银钱,没费多少力气就成了。

贱民还是良民,还不是一包银钱的事?一包不行就两包。

萧寒彻底脱胎换骨,现在,连不良帅都要给他这个司狱郎君面子,对他笑一笑。

司狱郎君就是圣人的密探,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可以凭圣人的司狱令先斩后奏,禁军都不能阻拦,何况不良人?

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是司狱郎,死是司狱鬼,还常常有被圣人灭口的危险。

“一定是公主......能想办法帮她进去吗?”杨怀信重重叹了口气,想起她那个样子,好叫人心疼。

“我今天值夜,她要进去只有一个机会,就是送晚饭。若是值日,倒有两个机会。”

“哦?狱里能吃三餐?”

“不,还有一次倒夜香。”

刚说完,他头上被杨怀信狠狠打了两下:“混小子!敢玩你兄长!”

萧寒嘻嘻笑道:“那不是看你愁眉苦脸吁声叹气,我逗您笑一笑嘛。郎君是好人,就算他是从啥不知道的地方来,一定也是仙人。我不相信大牢能关得住他。”

“总算说了句好话。那我去跟公主说,送晚饭的时候进去。你得保证她安全。”

“放心,一个班的狱卒、牢头早就是我兄弟了,我这么人见人爱、树见花开......”

“滚!”

于是,公主便扮成送饭的妇人,出现在郑颢面前。

两人还想多说几句,忽然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萱儿连忙戴起风帽,收拾了食篮,低头跟着萧寒往外走。

经过轩辕集的牢房前面,她看见轩辕集闭着眼睛,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道长,这么晚了还过来?”萧寒挡在吕用之和萱儿中间,亲切问道。

吕用之没起什么疑心,拿腔拿调的说:“今晚是吉时,要给这些妖人做法。一个一个的来,要给他们钉上锁魂钉,只要经过七日,祭天之时,就不会因为火烧躯体,魂魄飞出来害人了。”

说的好有道理。领着他过来的司狱郎君笑道:“难怪,我看这铁钉足有四、五寸,还想着这有什么用呢。”

“胡说!什么铁钉?这是乌金所制,太上老君传下来的神器!什么铁钉铁钉的......”吕用之大声斥道:“还不去拉人?”

四、五寸的铁钉......萱儿脚都软了,根本挪不动步。她不能想像,这个东西钉到郑颢的身体里是什么感受。

萧寒轻轻推她,也不见她挪脚,他看了一眼小道士手上捧着的托盘,心里一惊:这道士好歹毒,不良人给人用刑也比不过他。

四五寸不说,钉子是三棱的,拔出来必然血流不止,像重箭的箭簇,却比它长得多。

这不是要钉什么魂魄,就是要人失去运功的能力,纵你天然神力,往琵琶骨里一钉,你就是个废人。

萱儿缓缓转过脸,想要看一看那神钉长什么样,萧寒一咬牙,提着她出了侍卫狱。

“出了什么事?”树丛后面的杨怀信,见萧寒提着被他打晕的公主过来,连忙将她接了过来:

“我刚才看见吕用之进去了,被发现了?”

“幸好我下手早,她挣扎着要回去,被我打晕了。吕用之才是魔鬼,他去给那几个妖人上刑去了。”萧寒皱着眉头,将那钉子描述了一遍道:

“人还给您了,我得赶紧进去。”

树下虽没有积雪,可也冷得很,杨怀信扶住公主,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铺在地上,让她平躺下来,他到外面树枝上去抓了一把雪,用雪搓公主的脸。

“三郎......”

公主醒来就哽咽着叫。

“公主,是我。现在没办法阻止,只能先忍忍。郎君的武功您也知道,他的身体比我们都好,钉个钉子......您就当他在战场上被射了一箭吧。”杨怀信轻声安慰道。

他话音刚落,狱中就传来痛苦的惨叫声。

公主本已坐起来,这声惨叫,让她一下子头晕目眩,倒在杨怀信怀里。

好在向南就是内侍省,现在圣上住大明宫,太极宫的内侍省只剩几个守门的。杨怀信本就是宦官出身,只说是喝醉了,守门的也没怀疑。

才把她放到软塌上,她就醒了。杨怀信递过去一杯水,淡淡说到:“您如果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末将再不敢领你来了。”

萱儿只管喝水,什么话也没说。

他拖过一张鼓凳坐在她面前,认真说道:“您的一举一动都受到马公儒的监视,我也是。我们冒这样大的险,是要救郎君,不是暴露自己同归于尽。”

萱儿抬头看着他,他一向如此沉稳,平时可能会觉得他有些闷,也不怎么会说笑话逗你开心,这个时候,他就像一块磐石,让人心定。

“我知道了。刚才......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一开口说话,她还是止不住想抽噎。

“您想好怎么办了吗?您一向足智多谋,不能因为是郎君在狱里,您就乱了分寸。”杨怀信觉得自己刚才得也太严厉了,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娘子,只能先让她分分心。

对,现在需要思考,而不是哭。

“除了轩辕集,现在牢里关的还有哪些人?我需要更多的线索。”她抬头平视着杨怀信。

他想想说:“我没有看过那本册子,萧寒也是听他们司狱郎君谈论,不知准不准确。有一个是坊州人,他自己也和别人说过,他是重生之人。他知道那里藏有无主的财宝,发了大财。

还有一个是洋州人,他能预见地震,便预先做了准备,确保一家人都死里逃生。其邻居还说,他曾极力反对阿姊嫁给一个富户,父母没同意,阿姊嫁过去不到一月,丈夫喝醉落水而亡。

最离奇的是个女人,她竟以自己异母妹妹,将来会和自己丈夫苟且并杀死自己为由,提前杀了他俩。可官府查访,并没有她说的那些证据。以前判案,定她得了癔病,现在照名册上看,她也是来自未来。”

他见公主听得愣愣的,便宽慰她道:

“您别害怕,这些说不定就是巧合,被那些街坊邻居传得神乎其神。其他几个,也都是这样,他们就是能预见到将要发生的事。”

不,不是巧合,是他们前世曾经经历过。萱儿默默想到。

一本记录的册子,一些真真假假的传闻,确实会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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