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商是个痛快人,丝毫不怀疑,跟着郑颢他们出了东城门。
城西北、西、西南三面临山,唯独东面,是开阔的平原,所以襄州城外扩,主要是在东边。

出了东门,有一片茂密的紫竹林,紫竹笋比楠竹、水竹的笋更苦涩,所以没什么人挖笋,四月出的笋,现在已经蹿得老高了。

绿色的幼杆和乌紫的老杆交错在一起,若是穿着玄衣站在里面,还真是不显眼。

城里的庙市还没有结束,基本没有百姓往外走,可竹林里却很热闹。老杨带着十个人,身穿公主府侍卫衣甲,与埋伏在紫竹林里的山贼战在一块。

穿着官兵服,气势上就占了优势,徐节度下马的时候,看见阿哲、阿砚都冲了过去,还有个小郎君,他的打法有点奇怪:

他把头上戴的帽子往眼睛上一拉,挡住自己的视线,摸出一把铜钱当做武器。

“这......你们是京里来的人?”

徐节度自己没派兵,那这些官兵就应该是这位状元郎的。

郑颢作揖道:“吾乃按察使郑颢,受皇命东巡,路经此地,正巧碰上山贼作乱,事急从权,未报与徐节度,还请见谅。”

徐商大惊,忙作揖还礼:“不知是巡按驾到,失礼失礼!”

“不知者不过。先把这几个山贼捉回去,在与您详谈。”

远远看去,山贼基本都被制服了。李雪晴从马车上提着药箱向竹林里走去,崔瑾昀本不想管,看她去了,也只好跟过去。

竹林里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有不少受伤没死的山贼。

“他们都是贼,管那么多干嘛?”崔瑾昀跟在后面埋怨道。

李雪晴笑着说:“公子您不用过来,我一个人就可以。他们有罪,有节度使来判,我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让他们少点痛苦。”

做了医女她就有这毛病,眼里看不得有受伤、患病的人。

“呀!是唐十三。十三你别动,我过来了。”进了竹林,李雪晴一眼就看到暗卫唐十三坐在地上,他的腹部受伤了,捂着腹部的手指缝里都流出了血。

崔瑾昀虽然一直在发牢骚,看见伤员,像是变了一个人,快走两步,赶到李雪晴前面,抢过她手里提着的药箱,快步走过去。

他们很快替唐十三解开了皮甲,这才看清他腹部被捅了一刀。

“去拿止血药。”

“拿金创膏。”

“拿棉布。”

“去马车上拿药囊来,当归补血汤,之前我看你煮了不少......”

李雪晴站起来就往马车走:“嗯,有的。我过去拿。”

她走后,崔瑾昀看见旁边还躺着一个手臂被砍伤的山贼,哎,闲着也是闲着,省得她一会回来还要碰他。

崔瑾昀提着药箱走了过去。

可等他处理完了那山贼的伤口,也没见李雪晴把车上的药囊拿过来。他走出竹林正好看见张夔走过来,便问:

“张小郎,看见你阿姊了吗?她回马车拿药,去了半天也没回来。”

张夔一听急了:“我刚从马车过来,郎君叫你们回去了,剩下活着的统一拉回府衙去。我就没看到阿姊,才过来找你们的。”

“不在?不可能!就这么几步路,她能跑到哪里去?定是公主叫住她了。你你你......替我过去拿箱子......”

崔瑾昀心不在焉的指指树林里面,自己大步流星的朝李萱儿走去。

萱儿和郑颢,正在和徐节度谈招募乡勇的事。

“徐节度,那两位牙将对您好像不太尊重,您就不想法治治他们?”萱儿问道。

“这谈何容易?我去年调任山南西道,两年一轮换,明年我又该到别的地方上任去了。可牙将却十年也不挪地方,牙兵也都是听他们的。我跟他们置气,那改是有多希望他们将我赶走?”

沉默了片刻,郑颢道:

“打山贼,不一定要用上牙兵,招募些乡勇,与牙兵分营,直接驻扎在城门附近,各乡里布暗哨,稍有动静立即出击。百姓怕的是匪兵报复,让他们暗中参与,他们会积极得多。”

“对!今天他们还说,要将演傀儡戏的抓回山寨去,说明他们已经在山里安家过日子,只要您公布,愿意弃匪从良的娘子孩童,可回原籍重新入籍良民,再一把火烧了寨子,我不相信还有多少留恋。”

萱儿刚才就在想,那个山贼父亲都希望让孩子也能看戏,那孩子的母亲,应该更希望他们的孩子,过上正常平民的生活。

“郡君所言极是。”徐节度点头道。

郑颢一直没有介绍旁边这位小娘子,可他们的眼神、言语当中有很亲熟和谐,始终站在一起,不曾分开。

徐商猜,必是他出差带着娘子,不好意思介绍。四品官员的娘子称郡君,这总不会错。

郑颢和萱儿都因为他这句“郡君”,热血沸腾红了脸,徐节度使在郑颢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他并不去纠正,只笑道:

“徐节度,您只管招乡勇,我负责为你训练。您看如何?”

徐商大喜,他已经看出来,郑巡按带来的都是高手,有他们相助,何愁不能训练一支捕盗队?

萱儿悄悄抬眼朝郑颢瞟去,那人竟然正春光烂漫的看着她笑!

几人正在聊着,崔瑾昀急急忙忙走过来问道:“李小娘子,大娘子在不在这里?”

“姐姐?没有啊?不是你俩一直在一起吗?”萱儿皱起了眉头。她是亲眼看到他俩走进竹林的。

“是在一块,但我叫她回马车拿药来着......”崔瑾昀心慌慌的,脚都有点软。

“别说了,快四处找找,看是不是到老杨那边去帮忙了?”

老杨那边正在抬有气的山贼,这些要拉回城里去。刚赶过来的张夔一听有理,放下药箱就往老杨那边跑。

崔瑾昀嘟囔道:

“怎么可能?她从不会把我的事丢在一边去做别的......”

李萱儿瞪了他一眼,往他们刚刚进去的竹林走去。

已经丢了一个,她这也太大胆了。徐节度肚子里这一句还没说完,就看见郑巡按紧紧跟着过去了。

还真是......

“小娘子,你看,那是什么?”木蓝指着一棵竹子叫到。

郑颢过去,把竹节枝丫处别着的一根簪子拿下来,李萱儿立刻叫到:

“那是雪晴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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