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香压力如山,但杨开不开口说话,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追下去,她感觉自己就像那扑火的飞蛾。
一路疾驰,足足半日之后,方在一座孤峰前停下。

峰高百丈,顶上有一竹屋,遍地竹林,随风起浪,诗情画意。

几百武者的到来凭空为此地增添一份肃杀之气。那些武者显然都是出自同一个宗门,行进之间极有章法,进退有据,到了此地之后立刻分散开来,将孤峰包围。

何云香瞧了一眼,心中不禁一震,只感觉这些人的排布似成一个大阵的雏形,真不知他们这般倾巢而出是来对付什么人,这世上又有什么强者值得拿出如此大的阵容?只能感慨这世上果然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瞧了杨开一眼,却见杨开依然斜躺在星梭上,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似根本没将下面的大阵仗放在眼中。

倒是忘记了,自己追随的这位大人,也是深不可测之人,只怕还真没将下面那些人当回事。

心头稍定,也饶有兴致地看起了热闹。

“只是普通的寻仇,也没什么好看的。”杨开拽了拽流炎的耳朵。

流炎由着他,兴致勃勃地往下观望,轻声道:“凤族有秘术,有预言占卜之效,我刚才莫名其妙有些心血来潮,只感觉主人之事许要应在今日。”

杨开不禁坐直了身子,讶异地瞧着她:“真假?”

流炎道:“左右也没什么损失,看看吧。”

杨开微微颔首,神念悄无声息地放出,朝那孤峰上扫过,竟在竹屋前受到了阻碍,不得寸进,表情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凌空迈出一步,这老者身形干瘦,却是精神矍铄,一张苍老的脸庞上几点老人斑,似行将就木不久人世,但那双眸却绽放骇人精光。

他凝视竹屋,朗喝道:“大胆狂徒,竟敢上我狂龙阁盗我镇宗之宝,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狂龙阁……”何云香讶然。

来祖域已经有半年时间了,虽说她一直在杨开的嘱咐下不断地赶路,但也不像最初那样对祖域一无所知,各方各面的消息多少也探听到不少。狂龙阁的大名她也听说过,是整个祖域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大势力之一。

怪不得有道源三层境强者坐镇,怪不得能够出动如此多的精锐之士,竟是狂龙阁!

在这祖域之中,能够稳压狂龙阁的势力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胆大包天,去狂龙阁盗窃那镇宗之宝?更让何云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人居然还成功了,而且逃了出来。

这得需要多大的本事和胆量才行。

一时间,何云香对那竹屋中隐藏的人也感到好奇起来。

“藏头露尾的鼠辈,还不给老夫滚出来!”公羊奚恼怒非常,狂龙阁镇宗之宝被盗,此前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若非盗取之人没有刻意隐藏痕迹,只怕他们也无法追踪到此地。

简直太不把自己和狂龙阁放在眼中了,他倒要看看,在这祖域之中到底是谁胆敢这么胆大包天,来摸老虎的屁股。

“滚出来!”狂龙阁群雄激愤,大声呼和。

竹屋内悠悠传出一人的声音:“本座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何谈盗窃?你们这些垃圾,讲话都小心一些,今日本座心情不错,没多少杀性,都速速逃命去吧。”

公羊奚怒极反笑:“大言不惭!”

这家伙谁啊,口气比天还要大,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狂龙阁屹立祖域几万年不倒,传承强大,门丁兴旺,他更有道源三层境的顶天修为,何时怕过旁人?

而且此人口中所说之话简直是无稽之谈,那镇宗之宝可是初代祖师传下来的宝物,到他这一代已经有三十多代了,历经几万年,怎可能是别人的东西?

“大人?”何云香本也诧异那人口气之大,简直有些太过目中无人,却忽然见到杨开从星梭上站起,一直安然若素,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头一次变得凝重无比,紧紧地盯着那竹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何云香满心狐疑。

杨开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无法揣度,因为自从跟随他到现在,从未见他用出真正的实力,所有被他杀掉的人,无论虚王境也好,道源境也罢,基本上都是一招毙命。面对一招就能杀死的敌人,又怎会使出全力?

何云香在心中猜测过杨开的修为——最大的可能是道源三层境!否则不会杀那些道源一层境如屠鸡宰狗。

这样的修为,放眼整个祖域也是最顶尖的存在,无论到哪里,面对什么人,都有十足的底气!

这样的强者,居然也会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那竹屋里的人到底是谁……

“主人?”流炎也察觉到了异常,抬头仰望着他。

杨开吞了吞口水,伸手摸着她的脑袋,艰涩道:“看样子你说的没错,我所求之事怕是真的应在今日。”

流炎的一次心血来潮,果然为他点亮了指路的明灯,只是这灯太过刺眼,也不知会不会把自己的眼睛灼瞎。

“小友也来这里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那竹屋内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杨开吸了吸鼻子,若说本来只是三分狐疑,七分讶然的话,那么此言一出,他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了。竹屋内的那家伙,正是自己想的那人。

他居然来了此地!

在这等强者面前,已无隐匿行踪的必要,自己三人抵达这里的时候,人家恐怕就已经发现了。

索性亮出身形,爆喝一声:“呔那贼人,且不管你有什么三头六臂,竟去盗取人家宗门的镇宗之宝,简直不成体统,毫无强者风范,本少若是没碰见也就罢了,既然见到了,定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转过头,冲狂龙阁那老者一拱手道:“老丈,此事虽与我无关,但相逢即是缘,若有吩咐但说无妨,我这人别的喜好没有,素爱打抱不平。”一脸正气凛然,话语掷地有声。

老……老丈!公羊奚不禁有些凌乱,自接任狂龙阁之后,行走祖域任谁见了自己不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公羊阁主,如今竟被人唤作老丈,顿时表情古怪起来,却又不好发作,一张脸有些不好看。

竹屋内那人沉寂了片刻,声音再次传来:“小友要装作不认识本座么?”

“你谁啊你!”

你又是谁啊你!公羊奚对这青年简直有些无语,虽说早就发现他一路尾随过来,但因身有要事也没多加理会,却不想竟掺和到自己头上来了。

什么狗屁的打抱不平,公羊奚又不是傻子,怎会相信他的无稽之谈?而且看样子,这青年与竹屋那人似乎是旧识,只是关系不太好。

秉着不愿节外生枝的原则,公羊奚还是回了半礼:“多谢小友好意,只是此事乃我狂龙阁家事,外人不便插手,还请小友退到一旁,否则刀剑无眼,伤着碰着就不太好了。”也是警惕杨开与竹屋内那人是同伙,不想让他插手。

“嗯!”杨开深深地点头,“老丈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且站在一旁好了。”正好借这狂龙阁去试探下那人的深浅。

自己到了这下位面要受到天地法则的压制和排斥,那家伙想必也一样吧?待会打起来的话应该可以瞧出点端倪来,又怕公羊奚轻敌,肃然道:“老丈,不是我危言耸听,那家伙给人很不好惹的样子,你可得小心一些,莫要阴沟里翻船了。”

公羊奚微皱了下眉,淡淡道:“多谢小友提醒。”

表情却没怎么当回事,他是道源三层境,已经站在祖域的最顶峰,这世上纵然有人比他要强,也不可能强到哪去,如今狂龙阁精锐倾巢而出,这世上又有谁是敌手,便是一块石头今日也要把你打出屎来。

转过头,沉着脸道:“看样子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老夫再问一句,东西你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本座说了,这东西本就是我的,莫要再鼓噪不休,惹人生厌。”

“好好好,既如此,那就休怪老夫以大欺小,纳命来!”公羊奚一身源力忽然躁动起来,须发皆狂,身形一跃,如一头愤怒的公羊一般朝那木屋扑去,威势煌煌,气焰滔天。

屋内半点反应也无。

公羊奚的警惕没起到半点作用,直扑到木屋前,一抬手便朝竹屋拍了过去:“躲躲藏藏丢人现眼,给我滚出来!”

吱呀……

竹屋忽然门户大开,一股狂风从屋内卷出,公羊奚眼帘一缩,面上陡然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骇然之色,在狂龙阁几百精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头扎进了竹屋之中。

轰……

屋门关闭,里头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甚至连争斗的痕迹也无,安静的仿佛天地初开,混沌始源。

一双双眼睛瞪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耳朵都支了起来,可场面却是诡异地安静无比,这份安静,让人从心中不由生出浓浓的惊骇。

刹那间,那竹屋好似一头远古凶兽,将那公羊奚吞入腹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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