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茶让小敏带着自己亲自去张婶家走了一趟, 听小敏说她们家孩子多,日子过的苦巴巴, 她是绝对不会嫌弃剩鱼的,因此特地去送一趟, 顺便认认门。
这一带都是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地方,和荣家大宅那边简直天壤之别, 但也格外有人气儿,这是雪茶不曾体会过的, 也是她梦寐以求的。这样想来, 嫁给吴弦, 其实与她当初嫁个老实人的设想也差不到哪里去。

从张婶家出来,雪茶问道:“小敏,你哥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肯定是去哪儿招猫逗狗去了,他的事儿不让我问。”

雪茶皱了眉, “昨晚新房里挑头说话那两个男的是他的朋友?”

“嗯,那个肥头大耳的叫牛三,是街上卖肉的, 大家都有些怕他。那个瘦的叫李光, 家里开个茶叶铺子, 读了两年书, 整天游手好闲, 和我哥一个样。”小敏突然觉得和新嫂子说哥哥的坏话好像不太好, 后面半句弱了下去。

幸好雪茶事先有心理准备, 才没有觉得太惊讶。

“那你哥读过几年书?”

“我也说不好是几年,我记得他以前还算用功,只是爹娘去世后他就再也没读过了。书都在咱家仓房里堆着呢,家里哪都干净,就那上面落满了灰。”

雪茶把这一遭记在了心里,又问,“牛三家肉铺在哪儿?”

“嫂子,咱们真去买肉啊?”小敏诧异的望着她,嫂子没来的时候都是她负责做饭的,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肉。

“当然了,说买就买,你正长身体呢,天天吃青菜怎么能行?”雪茶怜爱的摸摸她柔软的小黄毛,小敏今年九岁了,瘦的跟块排骨似的,跟着这样一个哥哥真是苦了她了。

小敏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嫂子你真好,你要是早点儿来我们家就好了。”

穿过两条街就找到牛三肉铺了,却没见到牛三本人,卖肉的是个小伙计,见了小敏,笑的亲切,“你来买肉啊?身边这位是?”

小敏显然和他熟识,骄傲的介绍道:“这是我嫂子!”

小伙计了然,原来这就是吴弦新娶的媳妇,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嘿嘿嫂子,您来点儿什么肉啊?”

雪茶挑了一条五花肉加一大块肥油,小伙计殷勤的给她包了起来。

“小哥儿,怎么不见牛三哥?”

小伙计不以为意,顺嘴就回道:“嗨!这个时候您哪能在肉铺上看见他啊?准是扎在赌坊里头呢,要到下午才能见着他人影。”

“那我家吴弦是不是也在那?”

“八成也在呢,早晨牛三哥就是跟他走的!”

雪茶拎上肉,回了身,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原本是好好的晴天,忽然要下暴风雨似的。

好啊!传言果然没错,纨绔习气被他占全了,吃喝嫖赌今天还真让她给落实了一样!他挑三拣四她能忍,他说话没轻重她能忍,不学无术也能忍,但赌钱这一桩,她万万不能忍!

小敏见她脸色突变,不禁害怕,“嫂子~”

雪茶压了压心火,“小敏乖,回家千万别和你哥说我来打听过他。”

“嫂子,你会和我哥吵架吗?”

“不会的,放心吧,嫂子办法多着呢。”

“嗯!”小敏重重的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才刚刚一起生活,但她就是觉得嫂子可信。

老太君的院子里有个小厨房,雪茶没事的时候就会给她老人家琢磨些好吃的,因此她的厨艺相当不错。

回家就把五花肉切成块,加上葱姜冰糖酱油在砂锅里小火炖上了,另外又做了两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菜,不但如此,还专门温了半壶酒。

吴弦还未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他倒没心疼银子,反而觉得身心舒泰,看来娶了雪茶也不是半点好处没有,她这手艺都顶上香满楼的师傅了。

他今天和牛三在赌坊里大杀特杀,带去了二两银子,回来的时候番了五番!因此他高兴的走路都带着风,回来见到雪茶也没有破坏他的好心情。

他的秘密全写在脸上,雪茶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像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一样,给他倒上了酒,用他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口菜。

“相公,慢用吧,尝尝为妻的拿手好菜。”

她的笑容甜美,语气温和,但吴弦不知怎么的,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凉。他定定的看了她两眼,想确定眼前之人和昨晚逼他喝交杯酒,不喝就自己灌了一大壶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女人八成了什么精怪变的,有许多副面孔。

“雪茶,昨天的事儿你不生我气?”

“相公说笑了,昨天的事儿我都忘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相公有什么看不惯为妻的地方就和我说,我都会改的。”

吴弦一愣,低头把碗里的肉吃了进去,不甚自在的说道:“咳!以后你就像今天这样吧,等发现问题了我再和你说。”

“好,你多吃点儿。”

吴弦专心吃饭了,雪茶瞄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以前荣府里有位宫老爷子,她小时候总爱找他玩儿,有一次她去找他的时候,看见他正往铁钩子上穿小鱼。

她好奇的问道:“您怎么不吃小鱼?穿它干什么?”

他还记得宫老爷子哈哈大笑,对她说了一句让她记忆犹新的话,“傻孩子,不舍得放小鱼,怎么钓的来大鱼呢?”

现在,吴弦就是她要钓的大鱼,她不仅要把他钓到锅里来,还要把他料理的清楚明白,真正端的上席面!

作为大丫鬟,平常伺候老太君的活并不重,雪茶闲暇之时研究厨艺之外,更喜欢研究胭脂香膏之类的东西,她喜欢自己的脸,也喜欢把自己弄的香喷喷的,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开心。

但在府里为了少惹麻烦,她只敢偷偷的用一点儿,如今不同了,她已经是个自由人了,随便她怎么用。

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黑下来了,她打了一桶水到仓房里,好好的擦洗了一遍。

回房的时候吴弦正在逗他养的那只蝈蝈,据小敏说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养的可精心了。

雪茶没打搅他,而是自顾坐在铜镜前,打开了她最心爱的梳妆盒,里面大半是她自己调制的东西。

她选了一盒散发着玫瑰气味的香膏,然后把自己的发髻松了开来,缎子似的黑发长长的垂了下来,她把它们全都拨到了一侧胸前。

接着她用指尖沾了些许香膏轻柔的在脸上按揉着。吴弦逗蝈蝈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目光都被镜前的美人儿吸引去了,此时的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副会动的画,虽然用的是旧桌烂椅,但画里的女人用的十分从容自在,仿佛用龙椅她也会是这样。

时间默默的流逝,吴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了她多久,直到觉得脖子酸了,她这脸才终于涂完。

雪茶收起了香膏,吴弦以为属于女人的睡前护理终于完了。

万没想到,她居然又拿了一盒别的出来,然后她!竟然脱去了里衣!上身只剩了一件红肚兜,红兜耀眼,雪肤莹白,一瞬间,吴弦觉得自己险些喷出鼻血来。

只见她侧对着他,拿起新的香膏不徐不疾的开始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涂了起来,手臂、脖子……

“相公,喂完蝈蝈了吗?”

“啊?喂…喂完了。”突然被叫,吴弦差点没找到舌头,脸热心慌的紧。

“喂完了就来帮我涂下后背吧?”雪茶脸红红的,偷着笑。

半响没听见吴弦答话。

“你放心,我刚洗过了,不脏的。就简单涂一下就成,以往都是蝉衣帮我的,你快过来。”

这才听见吴弦挪动脚步的声音,他站在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了香膏,雪茶看他的手似乎在抖,强自不让自己嘴角翘起。

吴弦深呼吸,再深呼吸,在她身后,两眼直直的盯着她的美背,还有那上面系着的细细的红色绳结,“从哪儿开始?”

“随便哪里都可以。”

“哦好!哪边?”吴弦十分不自在的站起身,在雪茶的指引下找到了药酒,放在了桌面了,继续喝茶掩饰不自在。“要不然我叫个丫鬟进来帮你吧?”

“不用了,她们有自己的活儿要忙呢。”雪茶给伤口涂好了药酒,扯了一条干净的白布。

“表少爷,我这样窝着有些系不好,你来帮我一下吧。”雪茶故意说的十分轻柔甜美,撩人心弦。除非他是柳下惠转世,才能半点不为所动。

岂料,他不仅不看,还明显更加坐立不安起来,一层红晕渐渐染上了他白皙的耳朵尖,蔓延到他的脸。

雪茶一愣,她预想了他很多种反应,脸红却不是其中之一,她想了想自己刚才的样子,顿时也有些脸热起来。

也许他并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我去给你叫丫鬟进来!”吴弦欲站起身。

“不必了!我系好了。”

吴弦心里默默的数着数,老姑奶奶您怎么还不出来啊?您再不出来我汗都快下来了,雪茶今天脑子绝对有问题,太不正常了!

“表少爷,你今年有十八了吧?怎么还没成亲呢?”

她问这个干什么?吴弦没多想,反正不让他看她腿就行。

有些洒脱的回道:“谁肯嫁我这穷小子啊?”

“那你有心上人吗?”

“没有,倒是有不少姑娘喜欢小爷!”

雪茶心中一喜,太好了!无牵无挂无心上人,没银子没架子有节操,人次点就次点吧,她有信心把日子过好。

她忽然凑近他一些,甚至有丝丝缕缕的香气钻入了他的鼻子。

“表少爷,你看我怎么样?”

吴弦身子一歪,离她远一些,疑惑的望着她,“什么怎么样?”

“我嫁给你怎么样?”

“啊?”吴弦突然身体失衡,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幸好他身手灵活,慌乱的站了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这丫头肯定是涮他玩呢,谁不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人惦记着她,她可别害他!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