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鄚州吕家二公子, 难怪会这么大的口气。寻常人畏惧他的身份,不敢开口解释。但是身为四方旅舍的伙计, 李成不得不开口。
“吕公子,抱歉, 今日所有的烤鸭都被客人提前预定了。”

谁知李成话音刚落, 吕威双眼怒瞪,手里的马鞭一挥, 在李成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鞭伤。鞭尾力道之大,竟然直接弄得李成右脸皮开肉绽,血流满面。

食客们被这一突发情况惊呆了,敢怒不敢言。倒是吕威身后的卢静月皱了皱眉头, 吕威也太过蛮横霸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

司马邵元听见动静从前院赶了出来, 一见李成脸上的伤,脸色沉了下来,“不知我四方旅舍哪里得罪了吕公子, 让你这般凶残?”

他走到吕威面前站定, 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秦缓准备将李成带走, 他脸上的伤势要是不及时处理, 以后可怎么见人!

“慢着!”吕威睨了司马邵元一眼, 看向秦缓。

“来人, 把那个不识抬举的下人给我抓起来。本公子要好好教他如何当一个好伙计。”

吕威身后的随从立刻踢翻身边的餐桌, 大步走向外卖窗口, 企图将李成拖出来, 连秦缓都被一脚踹翻。

他们霸道至此, 竟然一点都不把司马邵元放在眼里,周围的食客战战兢兢,胆小者已经抱头鼠窜,害怕祸及自身。

卢静月刚想开口阻止,从后堂走出来一位身形散漫的贵公子,看模样,他似乎刚刚睡醒。

“啪啪啪!”突如其来的掌声,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常桑伸了个懒腰,不疾不徐地走到外卖窗口。她在李成面前站定,看向吕威,“精彩!真是精彩!改日我要跟阿晟好好说道说道,这鄚州小霸王的称号,他哪里担当得起?吕公子,你说对吗?”

常桑说完,突然声色俱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群乱吠、逮着人就咬的野狗给我打死!”

四方旅舍的伙计气势如虹,操起家伙跟吕威和他的随从干架。司马邵元对上吕威,其余两个伙计围殴一个随从,加上随后赶来的司马萧和楚大,分分钟搞定嚣张的吕家众“狗”。

周围的食客看得痛快,趁机添上一脚的人不在少数。

常桑没管一片狼藉的大堂,而是对秦缓道:“把李成带到后院去,需要用到的药材让阿喜给你去库房领。你放心地医治,有我在呢。”

李成没想到主人会如此维护他,走之前硬要给常桑行一个大礼。

眼看着混乱的局面得到控制,卢静月丝毫没有被惊吓到,她大步走向常桑,“你是四方旅舍的主人吗?刚才的事皆因我而起,抱歉。”

她没想到吕威会动手打人,四方旅舍主人的表现也让她刮目相看。身为将门之女,卢静月身上鲜有女儿家的娇柔,而是多了一些直爽和坚韧,叫人心生好感。

“无事,人又不是你打的。”常桑笑了笑,这又是哪里来的贵女?让吕威竟然为了她大打出手。

大家也知道,常桑口中的打死并非真的要致吕威及其随从于死地,所以下手的时候很有分寸。哪里痛打哪里,不痛得他们哇哇大叫不算本事。

常桑命人从前院拿了些绳子出来,“捆上,游街去!”其实她的真实目的是把吕威送回吕家,梁子既然已经结下,当然是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

“啊!放开我!常桑,你一定会后悔的!”吕威一听要被人捆着拉到街上去,剧烈地挣扎起来。他面容狰狞,恨不得一口吞掉常桑。

司马邵元一脚踹过去,他立刻安静了下来,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诶,我想我以后肯定会后悔,没有把你的衣服扒了架在我四方旅舍门口让人欣赏,真真遗憾。”常桑走过去,蹲下身,满意地看到吕威紧闭着嘴巴,面如吃屎。

站在一旁的卢静月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她的功夫不差,自然知道这四方旅舍众人打人的时候手下留情了的。这么有趣的公子,蓟城可没有。看来,她这鄚州城她没有白来。

“差点忘了,给盐铺和药材铺的吕家人送个信去。今日我四方旅舍损失惨重,少说也要赔个十两黄金。如果我明天没有看到这笔赔偿……”

常桑冷哼一声,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自古以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倒是要看看,这吕家有何底气?吕威的态度何尝不是吕家人的态度?

将四人捆成一串粽子,司马邵元亲自带队去游街。楚大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主人,点头之后跟了上去。剩下的人开始整理被砸坏的桌子和一地的吃食。

“全当垃圾扔掉,会有人给我们送新的来。”常桑正打算进去看看李成,发现楚项阳走了出来。看他的眼神,好像跟还没有离开的贵女认识?

果不其然,楚项阳即便是身处杂乱的大堂,依然不减燕国第一美男子的气度,“卢家大小姐,安好!你怎么来了鄚州城?”

卢静月刚才看到楚大便猜测楚项阳就在附近,没想到他竟然从旅舍后院走出来,她闻言挑了挑眉,“项阳公子总不会不知道我们订婚这件事吧?”

咦?常桑多看了卢静月一眼,她竟然当众说起了这件事。

不是说古代的女子都是含蓄内敛的吗?

楚项阳面色不变,风度翩翩地行了一个礼,“不知卢大小姐是否安置妥当,可否需要在下派人过去帮忙。”

如果说之前他对这门婚事是抗拒的,那么他现在的态度已经非常坚定了。

卢静月摆了摆手,正好身后传来马车的动静。

“不必了,再会!”

且说,司马邵元刚刚牵着吕威走出不过二百米,吕尚存便带着大儿子迎面走来。他面色难看极了,尤其看到自家儿子脸上的伤,恨不得叫人把司马邵元一行人抓起来痛打一顿。

吕志见状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克制!

“敢问这位可是四方旅舍主人司马邵元?不知我家威儿犯了什么罪,竟要受到这样非人的虐待!”吕尚存哪怕压制了火气,态度依然高高在上。

他睥睨地看了一眼司马邵元,就凭你?

司马邵元轻轻一笑,将吕威拉了过来,“你来说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父亲,救我。大哥,救我。”吕威一见到自己的亲人,立刻有了底气。在鄚州城,没人敢这么对他。哪怕是朱晟那小子,也要让自己三分。常桑和司马邵元这次死定了!

“老爷,大公子。”吕威的随从也跟着叫唤了起来,一时之间街上看热闹的人很快围了起来。有知情者指指点点,口中悄声议论着。

大家比较担心四方旅舍的主人会吃亏,他们毕竟才来鄚州,地皮子还没踩熟呢。

“来人,快把威儿解开。”吕尚存冷冷地看向司马邵元,他还不信在鄚州城可以有人敢和他吕家对抗。不过是个区区旅舍的主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吕家护卫十多人大步上前,他们手持利剑,表情严肃,显然不是好相予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楚大站了出来,“吕家家主,我家公子让我转告您,刚才吕威把四方旅舍砸得稀巴烂,还打伤了人,这笔账他得好好算一算。他从来不知道吕家家风竟是如此。”

吕尚存闻言,脸上红了一片复又白了一片,最后变成了青黑色。

“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吕志站出来打圆场。

司马邵元大手一挥,让身后的伙计松开吕威及随从,并且从怀里掏出一袋钱,扔在吕威面前,“误会?我给你一耳光,然后说声误会,怎么样?”

“这些钱拿去吃药吧!吕大公子,我好心提醒一句,回家好好给你弟弟检查一下。”司马邵元指了指脑袋,他也是有底线的人好吧?想仗着人多吓唬他?不好意思,他不是吓大的!

“你!”吕尚存几乎要被气得吐血。

就在这个时候,卢静月的马车行驶了过来。围观的众人一看这辆豪华的马车,立刻让到街道两旁。这又是从哪里来的贵人?

吕家人认出了里面坐的是卢静月,连忙退让。

路过吕尚存身边,马车停了下来,卢静月撩开车帘,“吕家家主,你家公子可真是威风极了。今日之事,静月可算是长了见识。”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好似压过吕尚存的心脏,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没理会司马邵元一行人,而是低调地带着儿子快步离开。

今日,吕家的脸面都快丢尽了!

等司马邵元回到旅舍,一楼大堂里空荡荡的,地上已经打扫干净。他快步走进前院,不知道李成的伤势如何?

还没有靠近,司马邵元听到了阿喜愤怒的声音,“我刚才去药铺买药,伙计竟然不卖给我。真是可恶!明明是他们家二公子不对,他们还有没有良心?”

家里的药材不够,秦舍长命她快去快回。谁知道,她真的很快就空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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