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昨晚想了整整一夜。萧老前辈的武术的确跟我所练习的属于同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太爷爷并未提过我们属于道家派系。”司马邵元自知已不能把司马萧当做陌生老人来对待,他身上的侠义之气跟太爷爷身上的气息太像了。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问一下玉佩和图案相关的信息?”常桑提点道。

啪的一声,司马邵元拍向自己的脑门,“你说得对,我怎么忘了这茬。”

“你别着急现在就去询问,缓些日子再提此事吧。”司马萧刚到四方旅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没有稳定到可以说这样机密的事情。

正午时分,朱晟兴致勃勃地走进四方旅舍,“常公子在吗?”他脚步带风、面带喜色,看到刘大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在的,朱公子请跟我来。”刘大引着朱晟来到前院。

还未踏入院子,朱晟便闻到了一股让他口水上涌的香味。王大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朱晟兴奋不已,快走了几步,想早点一看究竟。

“我今儿来得挺巧,你们可是在弄什么好吃的?”朱晟往这边跑多了,语气自然带着熟稔。当他看到楚项阳在座的时候,他脸上露出关心之色。

“听闻项阳公子近日身体不适,不知道有没有好转些?”

楚项阳微微一笑,“多谢关心,我的身体好了很多。”话才刚刚说完,他喉咙一阵干痒,想要咳嗽,却又不愿意大家因为他的病症扫兴,于是强力压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常桑递过来一杯水,“喝点热水吧。”

朱晟并不知道楚项阳在四方旅舍住了下来,他还以为楚项阳只是跟他一样,碰巧遇到王大厨今日烹饪美食。来过这么多次,朱晟熟练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厨房中,王大厨将腌制好的乌鱼片下锅,他用手指敲击着手背,倒数出锅的时间。

得知朱晟的到来,他多拿出一口砂锅。五个跟王大厨脸差不多大的砂锅并排放在灶台上,就像是张大嘴巴等着投喂的孩子。

鱼片七分熟的时候起锅,能最大程度保留鱼肉的鲜美;用汤勺舀入提前烧烫的砂锅内,发出吱吱吱的声响,香味扑鼻而来。

等酸汤乌鱼呈到各位公子面前,鱼肉恰好熟透;用特制的木勺舀起一块鱼片,常桑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比记忆里的味道还要鲜美,常桑嘴角上扬。

“王大厨,还有乌鱼片吗?给大家都分食一些,尝个鲜。等下次再买到乌鱼,我们人手一大碗。”

朱晟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下鱼肉,滚烫的感觉划过舌尖,他还没有品出个味道,这鱼肉就像是自己长脚似的,滑进肚里。这真的是鱼肉吗?跟以前吃过的鱼肉完全不同!

“太好吃了,王大厨,这鱼叫做乌鱼?我可以买来请你制作成酸汤乌鱼,然后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吗?”朱晟没舍得吃第二口,而是抬头看向王大厨。

“乌鱼很难找的。你若是寻到,尽管拿来便是。”或许朱晟这个鄚州小霸王会有办法弄到乌鱼?常桑又吃了一片乌鱼,沾着王大厨自制的秘酱,好吃到爆。

楚项阳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面对常桑和朱晟的聊天却并不让他厌烦,而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蓟城本家有类似木勺子的餐具,不过是铜器。他优雅地把鱼片从砂锅里捞起来,放进碗里单独食用。

当楚项阳第一块鱼片入口,常桑和朱晟的砂锅里已经少了一半的鱼肉。他们对面的司马邵元和司马萧进度更快,已经开始品尝鱼汤。

鱼肉的鲜嫩让楚项阳惊讶不已,难怪对面的常桑会吃得这么开心,原来真的非常好吃。

最先吃完的司马萧放下餐具,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诸位慢慢吃,我去院子里走走。”有他这个老头子在,年轻人说话都不太放得开。何况,他有自知之明,他只是一名客人,能够得到常桑和司马邵元的招待那是对方好客。

在四方旅舍吃过几顿饭后,司马萧竟然心生长期留下来的想法。他除了对司马邵元的武术感兴趣之外,更觉得王大厨和常桑都是难得的妙人。

这是楚项阳记事以来吃得最满足的一顿饭,他想起昨日家书上的内容,心中忽然了对策。如果他明确表示自己是喜欢男人的,家里是不是就不会逼他娶亲了?

楚项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常桑,他要是个女子的话,定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饭饱之后,人特别容易困倦,常桑让楚大陪着自家主人在院子里转几圈再上楼休息。刚才楚项阳吃得不少,以他的肠胃来说,恐怕有点撑。

楚项阳走后,朱晟好奇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项阳公子搬到了四方旅舍来住?”明明楚家在鄚州是有别院的。

“今天上午的事情,你这不是看到了吗?你自便,我要去午休了。”常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上午少说步行了六公里,她小腿有点酸软。

“别呀,我这还有事情跟你商量。你知道吗?我哥竟然同意我开游艺楼,还把他名下的一个茶楼直接给我。这是我跟哥哥们商量出来的方案……”

常桑指着司马邵元道:“有事跟邵元商量,我就是一闲人。我去睡觉了,回见。”

直到常桑走进后院,朱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给自己出的主意,怎么半路撂挑子了?

吕家,吕威得知楚项阳入住四方旅舍,不由得看向自家大哥吕志,“大哥,项阳公子的病真的没得救?”

吕志皱了皱眉头,沉吟半晌,在二弟和父亲面前,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前日我去了一趟楚家别院,此次项阳公子感染风寒加重病情。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若是他挺不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腾地一下,吕家家主吕尚存站起身来,“此话当真?他万不能死在鄚州城啊!”吕家的发展最大的仰仗除了蓟城何家,再有就是楚家。若是楚项阳在鄚州病逝,于吕家大不利。

堂屋中,吕家二子显然都明白父亲所言深意。

吕威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父亲可知道项阳公子入住四方旅舍这件事?万一项阳公子真的遭遇不测,这事自然有背锅的人。”

吕志和吕尚存对视一眼,对啊!只要稍加运作,他们不仅不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还会更进一步。

“可是,四方旅舍是田家的产业。”吕尚存毕竟年长,考虑事情更加周全。

“父亲多虑了。你可见田七去过四方旅舍?官府那边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常桑和司马邵元两兄弟从田七手中买走的旅舍。这买主和卖主之间,能够有什么关系?”

吕威抬起下巴,眼睛微眯。想起司马邵元多次拒绝自己的邀约,他心中非常不爽。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倒是要看看这外来户是不是真的这么牛气!

吕志一心扑在医药上,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太擅长。听完父亲和二弟的话,他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们说这项阳公子放着好好的别院不住,为何要搬到四方旅舍去?”

“大哥,这你就有所不知。自从常桑和司马邵元两兄弟接管四方旅舍,弄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吃食。项阳公子或许想着,便是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吕威浑然不在意哥哥的话。他面上敬重楚项阳,背地里其实一直不太看得起那个病秧子。若不是身在楚家,他哪里来的美名和声望?

“慎言!”吕尚存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这话要是被人传出去,那还了得。

吕志也不赞同地看了弟弟一眼,项阳公子若是去世,对燕国来说亦是一个损失。项阳公子的才华和美貌,早已传遍列国。

四方旅舍中,楚大嫌弃地看了一圈客房,比他在别院的屋子还不如,公子哪里可以住这样简陋的地方。

主仆两人在院子里活动之后上楼,此刻楚项阳正端坐在书案前看书,楚大按照秦舍长的吩咐给主人泡了一杯养生茶,轻轻地放在桌上。

“你觉得本家的房屋如何?”楚项阳放下书简,缓缓地开口。

“精美、大气、结实、宽敞明亮。”再多的词语他楚大就想不出来了。

“你觉得本家的饮食如何?”

“精致、品种多、好看。”好像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那你住得开心,吃得舒服吗?”楚项阳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对于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他来说,这微苦的茶水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开心,不舒服。”楚大低着头,他忽然明白了公子问话的意思。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时日已经不多。能够开开心心地过好剩下的每一天,也是一种福气。”说这话的时候,楚项阳嘴角带着浅笑,他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生死既已看开,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楚大紧咬着牙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信命!他这就去求秦舍长不要放弃他家公子。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