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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准再跟苏世子打架!人家再蛮不讲理,好歹太后撑着腰,落地人家爹就给他请了世子,你有本事也让你爹给你请个世子回来。”珠翠环绕的夫人拉着打的满身泥满脸伤的儿子,一边给儿子擦脸一边抱怨,“云儿啊,你可要争气,人家苏世子打破天都已经是世子了,你可不能再这么耍下去,你都五岁了,该好好学习了,不然,不然你爹就该让你二娘那个贱人生的贱种当世子了。”说着眼泪又下来了,“云儿啊,你可是娘所有的指望,这两年你老是跟苏世子过不去,哪回不是咱们全家跟着吃亏,你爹都已经厌烦咱们母子了,昨日都听到你二娘撺掇着你爹把咱们母子送走,送走就不会再管我们死活了,你爹都多长时间没抱过你了,云儿啊,娘求你了,别闹了好么?”

“娘,娘,呜呜呜呜呜,我错了,你别哭,呜呜呜呜呜”五岁的小男孩哭的花猫似的,瞪了一眼不远处才三岁的紫色小男孩,然后又悲戚地搂着自己娘亲哭,“爹爹不要我们了吗?我以后会乖的,呜呜呜呜呜”

“世子啊,云儿以往多有得罪,本夫人替他跟你赔罪好不好?我们云儿没你那么好命,生来就是世子,什么不争就都有了,往后若是他还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只管来跟我说,千万不要再捅到太后那去了行吗?”梨花带雨的妇人向着那个也是一身伤一身泥的紫色团子低头。

三岁的苏倾钰茫然地看着对面哭泣的母子,他没看过他娘哭,也不知道被爹爹不要是什么感觉,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他爹。

“倾儿,这是怎么了?”太后和蔼地笑着招手让那个紫色小人儿过来,倒是惊讶他今天这蔫蔫的模样,往日里只要是脏兮兮出现一定会干嚎着,非得她罚了跟他打架的人才会停止,今天这样安静倒是不寻常。

苏夫人坐在旁边,也是奇怪:“倾儿?”

依旧严肃着脸的紫色小人儿,坐到太后脚边,抱着小膝盖,低着头,团成一团,小声说:“我爹也不要我了对不对?他把我跟娘打发到这里,自己还有别的儿子。”

太后一愣,苏夫人也微微变了脸色?

“哎哟,哀家的小心肝哟,谁跟你胡说八道了?你放心,你的爹爹就你一个儿子,他是个大英雄,给咱们西罗保家卫国去了,而且啊,他下个月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带咱们倾儿骑大马,使大刀,好不好?”太后抱起软软的小人儿,心疼得不得了。

苏夫人捏碎了手里的糕点。

“真的吗?”小孩明亮期待的眼睛总让人不忍拒绝,“他会带我骑大马,使大刀?就我一个人的爹?”

“对,就咱们倾儿一个人的爹,他可疼咱们倾儿了,咱们倾儿一出生他就给倾儿请封,他挣出的侯府荣耀都是给咱们倾儿的。”太后拍拍小孩子的后背,又叹息地腾出手拍了拍苏夫人的手背。

苏夫人微微一笑:“姨母放心,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三年不敢回来,那个女人也送走了,我也把气消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这就好,哀家只望你能看开,你跟倾儿都好好的。”

紫色的小人儿又闹腾起来:“太后太后,要砚台,沂水老先生的那个。”

“哎哟,你要那个做什么?不是都跟皇帝说好那是给你入学的贺仪么?眼下可还在皇帝案头呢。”太后捏了捏孩子还是胖乎乎的小脸。

“给我爹啊。”小孩答得脆崩崩的。

“哎哟哎哟,小白眼狼,哀家对你多好,可没见你舍得送哀家那么好的东西,你这没见面的爹这么好待遇啊。”

“太后~太后~那是我爹爹嘛。”

“好好好,都依你,让你拿皇帝的东西去讨好你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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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你作甚这么宠他?这沂水老先生的砚台世间一共还余不到五块,孤这么多年才得了这么一块。”宗兆帝低声抱怨,“年纪不大,眼界不小,多大个人看一眼就晓得这青石岩是好东西,磨了孤几回没搭理他,他就去磨您,上回他跟云儿打架您为了哄他说把这砚台等他入学就给他,孤还觉着也许过段日子小孩子忘性大也就忘了,今儿竟然还提前要了,母后啊,你看看他,平日里上房揭瓦,横行霸道的,再不管管不行了,长大了不晓得还要怎么无法无天,养废了心疼得不还是您老么?再说,他这么胆大包天不就仗着您宠他么?您就放放手吧,啊?”

太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头看了看门口,紫色的小人蹲在门口看飞舞的蜻蜓,并没有关心房里的事,转过头瞪了一眼皇帝:“不就一块砚台,说什么不成器的话,你只管说这砚台怎么来的?还不是倾儿他老子缴来的战利品,人家旁的又得着你什么了?不还是孩子有孝心,想着拿砚台讨了素未谋面的爹爹的欢喜?人家为什么长这么大没看过自己父亲一面?为的不还是皇帝你的江山,为了我们西罗!别说一块砚台,上房揭瓦,人家就是拆了皇宫摔了玉玺,说不好听的,咱们姓程的都得笑着说有本事!”

宗兆帝脸色铁青。

太后冷着脸:“哀家知道你一直不喜倾儿,因为他不怕你,他的眼神太干净太直接,他敢问皇帝你为什么不上朝不批奏折,敢问你为什么不像说书的故事里的皇帝那样文韬武略!”

“母后!”宗兆帝脸红脖子粗,被人揭短的尴尬让他作为帝王十分恼怒。

太后黯然下来,声音也开始模糊:“哀家知道,更因为,三年,苏靖都没回来过一趟,因为,苏靖还有了别的儿子,哀家都不敢告诉馨儿,苏靖将那个害得他们夫妻决裂的女人养在身边,将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不敢告诉馨儿婆婆,她的儿子背信弃义,馨儿也做不久他们苏家媳妇了。皇帝啊,哀家愧对馨儿母子啊,你不看在苏靖面上,也看在母后份上,就不能多疼疼倾儿么?他是个好孩子,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

“啊!”外面的小人突然惊叫一声,“太后,有蝴蝶,好多的蝴蝶。”

宗兆帝从窗口看出去,就看到梳着包包头,肉嘟嘟的紫色小人扑棱着跑到花台子里跳着抓蝴蝶,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刺眼得厉害。

“孤,晓得了。”宗兆帝别开脸。

“皇帝你也别恼倾儿,他打出生就没见过父亲,这么些年也是把你当成父亲的,为了引起你的注意问了那许多大人似的问题,却不晓得只会让你更不喜,你不稀罕他也罢了,哀家只盼日后你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太后拿走了砚台。

跑到花丛深处的小人儿慢慢停下来,蹲到地上,抠着满是花瓣落叶的泥土,小脸鼓鼓的,红着眼,皇帝伯伯不喜欢自己,不管自己怎么引起他的注意,皇帝伯伯还是喜欢程云多一点。

从没见过父亲的小人儿,下意识会将接触最多的宗兆帝当做父亲,可是,这个父亲也并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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