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灵一个怀孕的人总呆在谷里也不方便,身边没人伺候,她也帮不上忙,有时候还要麻烦别人。
她虽不想回太傅府,可是将军府还是要去的,至少要给母亲报个平安,前些日子急,便忽略了那些,如今想来,母亲肯定是担心坏了。

由燕南风送她出谷,几次欲言又止,又没说出口,于秋灵也没察觉,在她眼里,燕南风就是一个怪人。

尚未到将军府,于秋灵就被出门寻找两人踪迹的侍卫看到了,顿时都惊喜了起来。

于秋灵被众多侍卫护送着进了将军府,燕南风则慢慢退下,深藏功与名。

风月谷里,夜弑天静静地守在于铮的床前,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实际上她经常这样。

谷里的生活很单调,日出日落,一天就过去了。

易不离一直没走,他对永乐国以前或许有感情,可经历了那件事以后,早已对其失望透顶,对他来说,如今在哪里都一样。

他在这里,燕南风也不管他,也只是多双筷子罢了,以前风月谷只有他一个,偶尔君陌泽和于铮会来,如今便多了一些人气。

易不离闲着无事,知道夜弑天喜欢武功,便也提点她一二,燕南风看到了就会嚷嚷一句误人子弟,可有时眼里也会出现一些羡艳。

于秋灵自从回了将军府以后,便隔三差五的会过来一次,燕南风把入谷的机关撤了大半,其余的除非出手攻击,不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与阻碍,方便于秋灵时常来探望。

大夫人宋青燕也来过两次,只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不宜多出门。

于铮日复一日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于秋灵从一个人来变成两个人,孩子生了,是个姑娘。

于秋灵仍然不怎么搭理季成桑,人也一直住在将军府没有回去,这样一来,季成桑倒是成了将军府的常客。

有时间了,于秋灵便带着小女儿季苒一起来风月谷看舅舅。

夜弑天两年如一日的照顾,除了面对于铮,脸上的冰凝更重,再加上闲时修炼了内力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块千年寒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孩的感觉很是灵敏,季苒有些怕这个气势超然的小姨,便躲在母亲身后,用软糯的声音问:“娘,舅舅怎么还在睡啊!”

于秋灵鼻子有些酸涩,是啊,铮弟怎么还在睡啊!

燕南风说过,如果没有凤凰草,于铮根本不可能醒过来,这些年也只是堪堪吊着一条命罢了。

刚开始时,所有人都充满希望,七王爷会带着凤凰草救活铮弟,可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多,七王爷仍然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一口气能吊那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了,也许哪天,一醒来就发现他的呼吸已经断了。

季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脸上,用手胡乱抹了一下,抬头就发现她娘哭了。

“娘,不哭,羞羞!”她哭的时候,娘亲就这么说过。

于秋灵蹲下来,把季苒抱进怀里,低声啜泣着,听到动静,夜弑天在门口停了一会,又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晚上,于秋灵走了以后,夜弑天问燕南风:“她还有多久?”

燕南风神色不明,中意的两个徒弟,一个随时可能会死,另一个生死不明,随着时间越来越近,他也从最初的跳脚变得寡言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夜弑天却猜到了,大约是没多久了吧!这样躺着,其实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夜弑天进了屋,忍着颤抖的手,将于铮全身擦了一遍,无比熟练,早就知道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也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准备,不应该那么难过啊!

燕南风和易不离两人坐在屋顶上,很少喝酒的易不离拿着一壶酒,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辣酒的后劲上来,眼睛出现点点星光。

易不离一把夺下他的酒瓶:“不能喝就别喝。”

燕南风见状也不在意,抬眼看天上暗沉的天空。“你不是说他们会没事吗?你不是说他们是长命之相吗?”

易不离无话可说,他当时确实说过,可命数岂非是他能尽数看得透的,更何况,命数这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燕南风嗤笑一声:“骗子!”

易不离侧头看向燕南风,不复当年的稚子模样,收敛了张狂,眉间也失了自信的光。

易不离突然一阵心慌,或许习惯了他无理取闹的样子,不带恶意的挑衅,心血来潮的针对,他理所当然觉得是自己在包容他,却没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不是那个仗着姐姐在,狐假虎威的少年,都老了。

一滴雨水滴落下来,慢慢的,更多细小的雨滴洒落在脸上。

燕南风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弓着背进屋了。

……

二月是个多雨的月份,采购的事情都交给了夜弑天,燕南风在屋里烧起了柴火,把一根粗大的人参慢慢切成片,再把人参片放在放在一个盒子里。

盒子里是一只快要干瘪的蛊虫,体型很大,但皮皱巴巴的,在燕南风把人参片放进去以后,它凑过去咬了一小口,就不再动了。

燕南风渐渐失望,真的没办法了吗?

重新盖上盖子,放在柜子的最里面。

外面下着小雨,燕南风听着隔壁的动静,想着叶倾城没有回来,大约是要湿透了,刚想去熬一碗汤药等着,不想被一声大喊定住了脚步:“老头,快过来。”

燕南风二话不说小跑着过去了,那是叶倾城的声音,这丫头平时寡言少语,但偶尔也会叫他老头,可从没见她那么急切过,带着一股子沙哑。

燕南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于铮出事了,到了那里才发现,地上横躺着一个人。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气息微弱。

“老头,快看看他。”夜弑天见他来了,赶忙道。

燕南风一惊,就算再怎么邋遢,那张脸,他如何认不出来,那是他的徒儿,他的徒儿回来了。

蹲下身子给他把脉,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燕南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起初的喜悦也渐渐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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