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追逐这个名为逆卷真的五尾魔尊几万年光景,而他每年却只能见她寥寥几面,每一面他都格外珍惜,他总想多看她几眼,多和她说几句话。
但她的目光从不会落在他的身上,即便是有,也带着无尽的冷酷和奚落。

也许她早知木槿的感情,她故意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不要抱有幻想——木槿相信是这个原因。

木槿低头道:“服气。”

逆卷真声音变得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道:“我知道你在伤心,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不想自己辛苦几万年的努力就这样的付之东流。”

木槿道:“我明白。”

逆卷真语调又柔和了一点,说道:“还疼吗?”

木槿摇了摇头。

有一股慢慢渗出的哀伤自他的眉间悄然延展,令人生出怅然和怜悯。

怅然和怜悯也许在别的女子面上经常出现,但绝不会出现在逆卷真的脸上,她语调轻柔像一股细流,却说着极其残忍的话:“那么,你准备好受罚了吗?”

木槿长出一口气,说道:“准备好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促使木槿身后的石门打开,外面站着两排待命的天魔,他们是逆卷真的部下,相比起木槿的部下,他们的确看起来更为精神,更为精明。

室内传来逆卷真的冷漠的声音:“吊在顶峰,刑火鞭五百,五日不准放下来。”

门口的部下稍微迟疑了一下,又马上领命,很客气地请木槿去顶峰。也许五百鞭并不是致命的,而对于一个天魔来说,在如此入云的高峰上曝晒在烈日之下五天,那将是何等的残酷。

木槿从始至终都一脸的平静,但心早已碎了好几次。

她总是这样,让他的心落入低谷,再柔声柔语地将它捞上来,然后再推下更低的深渊。这个女子如此玩弄他的心,令他永远都无法平静。有时会给他一点希望,但却在绝大多数时间里,让他绝望。

但他,竟如此放不下她。

魔通常按着尾数区别能力的强弱,因为魔尾是输出魔咒力的通道,多一尾自然会有一份得天独厚的优势。然而,这并不绝对,如果修炼得足够,并资质聪颖,少一根魔尾也并不是不能克服的。

木槿与逆卷修、逆卷真一样,都是出自于须伦之手。而当年逆卷真作为陪伴须伦而被造出,充其量是扮演着须伦玩物的角色,所以并未给她赋予过多的战斗天资。

反而逆卷修、木槿以及其它须伦亲造的男性天魔,更加懂得战斗。

所以,其实木槿的术法早已强大到可以摧毁逆卷真,但他仍旧如此屈尊耻辱地跪在她面前,任由她凌辱。甚至,她鞭挞他时的模样,竟令他着迷。

她恰恰也应该知道这一点。

天光逐渐明朗。

今日碧空如洗。

炽千云听到万俟凝的话居然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三公主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今天你从宫里跑出来,皇上是不知道的,这样的誓约如何见得了光?”

万俟凝到现在都舍不得从夜空的怀里出来,夜空也任由她这样抱着,她听了炽千云的话,狡黠地一笑,说道:“皇兄哪里有时间管我的事?他忙着呢……总之你答不答应?”

炽千云一叹,道:“我答不答应不重要,你得先问夜空答不答应!”

“他怎么会不答应?他心里一定已经乐开花了!”她仰着头,看向夜空,如花般的笑靥迎着朝阳特别娇艳,“你答不答应?”

夜空低头凝视她好一会,突然笑了。

他那慵懒的笑容可以轻易地俘获任何女子的心,但他似乎从未在意过这一点。甚至他一笑起来时,眼中漾起的勾魂摄魄的光彩他也漠不关心。

其实他仿佛是什么都不关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能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东西,就连面对婚约这种头等大事,他也随意得像是随手摘了一朵梅花——

他伸手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梅花,戴在万俟凝的头上,凝注着她的双眸,令她心脏狂跳,然后,听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当真是乐开花了!”

万俟凝的目光闪动,眨着大眼睛说道:“你答应了?”

夜空微笑着说:“这么美丽的公主提婚,谁若不答应,那真是傻瓜了。”

炽千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呆呆地反应了半晌,才意识道,这是一位公主——北宸国第一美丽的公主,向一个少年求婚,然后这个少年随口就答应了……

太儿戏了吧!

“千云,你听到没有?”万俟凝嗔怪地瞧着炽千云发愣的双眼,“你发什么呆,又不是你结婚。”

“哦,哦……”炽千云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抱了抱拳,说道,“恭喜三公主,恭喜夜空公子,祝你们举案齐眉。”

夜空咧嘴笑了笑,笑目中藏着什么情愫,却根本琢磨不透。

但万俟凝的眼睛就太好解读了,完全就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青涩少女,在自己情人的怀里久久舍不得出来,大概是想就这么搂着他,一辈子不出来才好。

夜空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都这个时间了,你还不打算回宫吗?”

“呀!”她突然意识到确实已经出来好久了,本来想趁着夜黑溜回去,可没想到夜空的怀抱太让她留恋了,一不小心天就亮了,“不行我得走了,被人发现我半夜偷跑出来就糟了。”

说着,她踮起脚尖,轻轻在夜空的脸颊上啄了一下,便一溜烟跑了。

空气中,还留着她的一缕幽香,让人沉醉。

夜空叹息着摇了摇头,瞥见炽千云还在瞬也不瞬地望着他,便笑道:“炽将军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炽千云突然道:“你真的会娶三公主?”

夜空笑道:“只要她肯嫁。”

炽千云道:“好,告辞了。”

夜空道:“将军慢走。”

炽千云道:“不必送。”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着夜空拍了拍腋下的檀木匣子,道,“这个,谢了。你的人情,我铭记于心。”

夜空灿然一笑。

清雅的院落又恢复了它本来的幽静,夜空望着门口呆了一会,便转身,看到亭中还未怎么动过的酒菜,便走过去,独自慢慢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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