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话不多说,急速沿着小路延伸的方向飞驰而去,兜兜转转,迂回而进,不多时就又回到公主居住的范围圈内。
过了几处园林,来到一个高大的华丽的宫墙下。

夜空仰头而望,这座宫殿不知道比朝凝宫奢华多少倍。整座宫殿的墙面都是金漆而铸,他仿佛进入了一个辉煌灿烂的天地,月色暗淡,这里竟一片生荣。奇丽的宫门边,巨大的软玉石柱上,雕着华美而古拙的图案,门楣上的金铸大匾用鸟篆刻着“霁月无边”。

“好家伙!”夜空不禁感叹,“公主你的地位着实是显赫无比啊!看来你应该是先皇最疼爱的女儿了。”

霁初冷笑道:“他可真是疼爱我,我刚出生第一天就被他扔了。只是我回来后,他早死了,母后不忍我再受苦罢了。”

“无论如何,能住在这种皇后都未见得能拥有的宫殿里,公主其实是个幸福的姑娘啊。”

霁初此时面罩遮脸,但明朗的目光中,已露出惨然之色,她有些寂寞地笑了笑:“如果幸福能用吃住不愁来衡量,那么这个世界就简单多了。”

“公主的幸福并非来自于吃穿不愁。”夜空的笑容也带了些许的寂寞,“而是你有一个视你如珠如宝的母亲。”

霁初顿了顿,但却没有说话,而是迅速移步到宫门口,单手一用力,将大门推开。当沉重的两扇厚门在露出一条缝的刹那,她像是触电了一般抓着夜空后退好几步,躲在门后。

夜空不解地望了望她。

她拧紧眉头,轻道:“里面有人。”

有人?如果是伏击的侍卫早该出来了,何以等到他们开门才现身?

夜空大为不解,他将霁初护在身后,探头朝门缝里瞧去。

霁初也按耐不住地往里面看,看了好一会,终于看清了!

然而,看清里面的人之后,霁初更加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仿佛是在看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惊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就连夜空都呆住了。

“这……这……”霁初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她的不可思议,但又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夜空看了一会,突然眸中叠云般翻滚,不时竟绽放出熠熠的光芒:“好厉害的阵法!真是美如天琼,毒如蛇蝎,巧妙至极~简直让人死在里面都浑然不知痛苦!”

正在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萧杀而阴冷声音:“宫里的景色还好看吗?”

他们回头一看,只见沐浴在月光下,一个亮银色风姿飒爽的身影站在咫尺之处。

月光反射着她的铠甲,发着刺眼的冷光。她右手拿着一杆长枪,枪头染满令人悚然变色的红光,嘤嘤颤动之声不绝于耳,宛如是一只要将一切都吞噬的恶鬼。

望着不动声色的两个黑衣人,洛子衿冷然说道:“猫捉老鼠的游戏,请到此为止吧!”

随着洛子衿的断喝,呼啦啦围了近百名黑甲侍卫,霁月宫陡然被围得水泄不通。

洛子衿缓步走上前,俨然一副优胜者的姿态,扬了扬嘴角,边走边道:“别抵抗了,这座霁月宫你们是进不去的,想往里闯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霁初的手握在腰间的古刀上,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她特意没有带那把辰爵送给她的短剑,而是带着夜空从买来的那所古宅里翻到的这把古刀。

这把古刀薄如蝉翼,细长精巧。黑鞘银纹,刀身笼起淡淡白雾如雪似霜,沁冷透骨。还未出鞘,就可深谙逼人刀锋。

在霁初刚触上刀柄的一刹那,就感到一股凉意似冰,透上指尖。这刀不知来历,但看构造绝对是至上法宝,也不知宅子的前主人为何会将这等宝物弃之不要。如果再用上御狐令的法力,它的力量堪比神器。

可是,要对子衿拔刀吗?

霁初的额角沁了细汗,看着这昔日的闺友一步步朝她逼近,她不想也不能伤害她,但……

正在霁初陷入无限焦灼的时刻,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指尖的轻触。

是夜空偷偷在她的后背写字,她仔细一辨,七个字:“七星阵,七步入殿。”

辨出这几个字之后,霁初想都没想,只是凭借着对夜空本能的信任,抓着夜空的衣领回身闪进宫门。

洛子衿见他们闯进宫殿,花容失色,连忙跑上前去,却见一张黄纸迎面飞来。

又是雷鬼符,但这次力量却比刚才大了好几倍。大概是按人头算威力的吧,姑且就这样理解。

总之一群侍卫为了躲这些“有自我意识”的闪电着实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因为这闪电即出,不击到人就决不罢休,而击到的那个人,如果不会施术消弭,它还会反弹出去寻找下个目标。

一时间,霁月宫门口乱作一团,上百名侍卫上蹿下跳,好像耍猴戏一样被一道道刺眼的闪电追逐、攻击。还时不时的传来衣服、皮肤烧焦的味道。

进入霁月宫的大门,霁初只道是这里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但见如园林一般偌大的庭院里,一切都是与她走时一模一样的陈设,甚至丝毫没有因为半年无人居住而变得破败。相反,它的里面就如同墙外一样散发着和昔日同样的光辉。

可见是有人一直在打理这个地方。

眼之所及,青山绿树,怪石嶙峋,粉黛点点,冬花紧簇。几颗参天的古木下,是灌木丛,有一个碧水的深潭,倒映着一弯新月。如钩的月亮,好似稍一碰触便会被划伤。

然而,这所有熟悉的景致之中,却有一个强烈违和感的光景:院落里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美艳异常的女人。

如果你说她是一个人,却又不完全是,她就像是这景色的一部分,完全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变化而动容。

她独自在庭院中漫步,时而歌唱,时而起舞,时而抚琴,时而画画,时而谈笑风生,时而坐在池边叹息。而这一切,都好似隔着一道透明的消音屏障,只见其貌却无声无息。

这是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既真实又恍惚。

但这还不算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

这女子的样貌竟然是……霁初!

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霁初曾经在这里做过的。不仅如此,她的着装也会因当时的情景相应而变,以致于这让霁初恍然觉得,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立体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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