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抢过罐子盖,分别盖好,没好气地道:“你是来捣乱的吗?一样的东西干嘛要盛两个罐子?”
“可它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你又装在一模一样的罐子里,叫人怎么分啊?”

“明明不一样!很好分的!”玲珑说着,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对夜空吼道,“你刚刚煮粥,莫不是把盐当成糖放进去了吧?!”

“额……我想大概……应该,是这样……”

又听玲珑大叫:“你你你莫不是给公主吃了吧?”

“她吃了两碗……”

“你明明不会,干嘛还要跑来煮!”玲珑推着夜空把他往外面赶。

夜空被推到门口,又一回身,玲珑差点撞进他的怀里。一丝淡然缥缈的麝香味钻进玲珑的鼻子里,玲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颊上,不止是脸颊,连脖子都红了,心更是乱跳得压都压不住。

她连忙转过身子,拾掇刚买回来的菜,背对着夜空对他说:“站在这干嘛?就知道捣乱。”

夜空又走了过来,蹲在她身边,柔柔地道了一声:“玲珑……”

玲珑像是被电激了一般,浑身抖了一下,烧红的脸又烫了几分:“干,干嘛?”

“你可不可以教我烹饪啊?”

“你学这个干嘛?”

“我从小过目不忘,想要做的东西没有学不会的,可唯独这烹饪,让我很有挫败感……”

玲珑起身,抓着他的衣服就把他往门外扔:“让你有挫败感的事情多了,你还想天下无敌不成?出去出去!”

“还有什么,挫败感啊?”

夜空被她推得又退到了门口,玲珑一开门,手对准他的胸膛,就把他推到了门外:“比如公主肯定瞧不上你这件事!”

夜空抓住玲珑的手腕,让她别再推了,一个闪身又挤进了厨房。他那俊美的面庞就在玲珑的头顶,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玲珑感到一过性头晕,连忙推开他,提高了声音叫道:“太近了,笨蛋!”

夜空迅速向后退了两步,略带哀求地对她说道:“你看我让公主吃了两碗那么难吃的东西,她肯定瞧不上我了,你就教我做几样好吃的,让她重新瞧我,好不好?”

虽然佯装睡觉把夜空打发走了,但是霁初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躲在被子里,眼前是夜空澄澈的双眸,而他说的每一句话是真心话还是谎言,她看不懂。

她觉得那双眼里仿佛藏着太多的秘密,而无论何时都带着那副淡淡的笑容,也让人无法解读。

她一个翻身起床,床边架子上放了一件崭新的白裘披风,她搭在肩上,推门出去。庭院那宛如一幅袖珍的山水景色,雅致得令她惊叹。

院子的四周围着一圈白玉栏杆,山泉从栏杆外潺潺流过,那泉水仿佛是温热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它们居然没有冰封,而是缓缓地流动。

中央放着美丽的高石,石上刻画出优美的纹路。庭院角落种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绿色植物,在隆冬的时节里仍旧葱荣盛大。

霁初眺望着时光倒流般不可思议的景色,听着山泉匆匆而过的声音,她仰望天空,被树木簇拥的蓝天无比高远,午后柔和的阳光倾洒下来,与这庭院融合,组成了一副远离浮世的梦般的光景。

在院子里出神了好一会,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了说话声,她朝那边走了过去。

玲珑的声音:“你啊你啊,净想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别人对你的好,你就是一点都瞧不见!”

“我瞧见了,我知道玲珑姑娘对我很好。”

霁初竟不知为什么驻足,杵在那。

玲珑:“那怎么不见你给我煮点东西吃?”

夜空:“我煮的不好吃啊……”

玲珑:“我不怕,我喜欢。”

夜空:“哦,那我给你煮吧。你想吃什么?”

玲珑:“醋溜排骨!”

一阵静默,大概是夜空在思考。

霁初一皱眉。

夜空:“额,那个怎么做?”

玲珑:“算了,那个对你来说太难了,那你也给我煮粥吧。”

夜空:“好。”

很温馨随意的对话,自然得像是和睦的夫妻。

霁初弯了弯双唇,露出的却是一抹苦笑。原来,他跟什么女子在一起,都像是一对平常夫妻。

许是因为,他太温柔了吧……

她暗暗叹息,夜空对你好,也许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好,而是他对谁都这么好。

霁初呼了一口气,对这样爱心泛滥的男人所给予的关怀,突然间也觉得没那么感动了。

一时间,她觉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假象。一直以来,她因为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倍感孤独。她的想法,她的认知,都无人理解。

虽然她也有努力去适应,自从拥有御狐令之后也可以切身体会术法的奥义,融入到这个世界的主流中去,但思想上的孤寂仍旧让她觉得没有任何羁绊。

而夜空闯入了她的世界,她有时会觉得有什么把她和他连在了一起,他对她是一叶知秋的了解,她对他是不由自主的信任。

但这些,会不会只不过是她想多了呢?

夜空,也许仅仅是从庙宇里踏入尘世的少年,她之于他,与别人之于他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呢?

她望着树杈上的厚积的沉重白色,长叹了一口气,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也许是感觉到了霁初出的那一口长气,夜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到霁初,未语先笑:“公主醒了吗?”

霁初回给他一个温婉礼貌的笑容:“嗯。”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略显不经心地问道:“夜空,这院子如此别致,几千两银子就买得到吗?”

还没等夜空回答,玲珑抢先道:“公主,夜空卖的那幅画哪是几千两银子?是几千两金子!”

夜空大大咧咧地笑着。

“哦。”霁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你们忙吧。”

她转身走了。

转身的那一瞬,霁初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一直以来她所认为的,在夜空心里属于她的特权,其实是不存在的。

她错误地认为夜空对她的温柔,对他的亲昵,是源自于他的喜爱,其实他只不过只是性格温和罢了。在这样的感觉下,他曾经对她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也骤然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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