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探头想瞄那封信的时候,辰爵突然回头,吓得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只听大将军掩着兴奋的口吻对她道:“子衿,七公主从天阙宫逃出来了,你去给我把千云和杜淳叫来!让他们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即刻启程,务必把七公主安全接回来。”

洛子衿怀揣着酸涩的心绪,接令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辰爵叫住:“还有,给我点一队暗影军跟着,七公主要是路上掉一根头发,都别回来了。”

“大将军,还有吗?”洛子衿羡慕嫉妒得想哭,暗影军乃是神卫一般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辰爵从不动用,那是他的王牌,现在为了接七公主,哎……

“还有!”辰爵一对漆黑的瞳仁如黑玉一般闪着动人的光芒,“七公主喜欢冬樱,把东阁樱筑叫人收拾出来。”

子衿落寞地问道:“还……还有么……”

“还有!”辰爵目中精芒一闪,“给我封锁这个消息,皇宫里的人不可以知道半点风声。”

……

落雪渐停,子衿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多久,她的思绪一刻都没有断过,她觉得这个世间真是不公平,有人能够被人用一切去爱护,她却时刻要逃;有人连想让自己爱的人多看一眼都办不到。

突然,只听“嗖”地一声长啸,洛子衿猛然抬头,见到从天际射来一团火光,她翻身凌空而起,将火光接住,手心一展,那团火光化成一截竹片,赫然刻着四个字:大将军令。

她将竹片反过来,背面刻着一段小字,她蹙眉看完,竹片又化作一团火,顷刻变成灰烬。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傍晚。橙色的夕阳之辉笼罩了覆盖万物的积雪,勾勒出一副唯美的画卷。

繁华的街上,行人比白天更多了,有的店铺已经开始掌灯,成了一片辉煌灿烂的海洋。

在人们讨价还价或是欢声笑语中,偶尔还有笑谈起别无深意的传言,然后轰然一笑,转眼就忘。

霁初漫无目的地走,走到一处内河边,河面已经被冰冻,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雪。

此时不能行船,人们会打冰面上走到对岸,也有些人在冰上凿个窟窿,坐在边上钓鱼。晚风变得刺骨,霁初好像完全不知道冷似的,坐在河边的雪地上,望着河面来来回回的人出神。

玲珑坐在她边上,看起来却没有那么镇定。

天快黑了,两人午饭都没有吃,一会住在哪也是问题,更糟糕的是,那算命老头竟然说夜空不存在……难道这些日子她们见到的都是幽魂吗?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宁愿相信夜空只是一缕寂寞的幽魂,也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

霁初幽幽地道:“你告诉我幽魂和已经死了有什么区别?”

玲珑双手抱着膝盖,下巴埋在膝盖中间,鼓着腮帮子,道:“本质确实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呢,还是不同的。如果他本身就是一缕幽魂,那么也就是说他还有可能会从阿鼻出来,与公主相见。但倘若是刚刚死了,新幽魂去阿鼻,可没那么容易出来的。”

玲珑这么一说,霁初的心中突然一闪而亮。

她想起夜空种种神秘的表现,确实不像是尘世中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不怕冷……这么冷的天,他只穿那一件单薄的衣服,就可以在雪中站一个晚上,身子都不抖一下,完全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难道他,真的是已故的亡魂吗?

玲珑见霁初的早上烦躁的情绪稍霁,便试探性地小声问道:“那个,公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霁初没看她,依旧望着远处,淡漠地说道:“什么问题?”

玲珑小心翼翼地说:“公主既然在乎夜空,早上为什么还要把他赶走呢?”

玲珑想着公主一定会为她这个问题大发雷霆,但没有想到,霁初的目光却因此而幽暗。

霁初没有回答玲珑的话,因为在大将军府门口与夜空对话时的复杂心情,她不知该如何表达。

夜空这一路对她百般照顾,甚至以命相救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如果按照正常思维来判断,这个男人一定是深深地在意她。

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对她表现出类似于辰爵那般炙热的爱意,换句话说,他似乎只是为了对她好而对她好,却没有与爱情如影随形的“占有欲”,不,“独占欲”。

完全没有。

他甚至看到她住在别的男人府邸都毫不在意,还献上祝福。

这是令她爆发的最主要的原因。

霁初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对玲珑道:“如果当时,他拉着我让我陪他离开,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玲珑显然不懂霁初这句话的深远含义,脱口回答道:“公主,他是你的随从,他怎么敢以下犯上?就像我,我也只有跟着你的份,什么时候敢左右你的想法?”

霁初苦苦一笑,也许玲珑这种直白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夜空,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成一个随从……而已。

但她,已经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了呢?

两个女孩一边各怀心事地胡乱揣度,一边目睹天上的星星一点一点冒出头来。

突然,身边的行人像是要赶去参加什么大事一般匆匆往远处的河边走。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去的匆忙,回来的叹息。

霁初迷惑地看着这些行人,突然听到一串议论声。

“已经死了?”

“尸体都僵了,估计已经掉进去大半天了。”

“哎,可惜了,那么年轻的少年,长得还挺俊俏的。”

“你说那冰窟窿也不大,他怎么就失足掉下去了呢?”

“是自己往里跳的也说不定啊,你看他穿的,那么单薄,一看就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霁初霍地站起身子,玲珑也跟着站起来。一股邪风吹过,霁初的头发高高扬起,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玲珑用颤巍巍地说道:“公……公主,我的双腿为什么抖个不停?”

霁初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玲珑的声音似的,一个箭步朝远处河边的人堆中奔去。

刚跑了几步,她白色绣花鞋便只是轻点地面,再几步,变成了鞋尖轻点。玲珑只见她纤细的白色身影只是在眼前闪了两下,就已经飘出去好远,厚厚的积雪上,竟看不见她一丝的足迹。

玲珑自知自己的步伐根本不可能跟得上公主,但此时也忘却了一天的饥寒交迫,奋力地向前跑。

霁初眼见那群人聚集的地方就离眼前不远,却突然被两个青衣少年挡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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