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即墨泽是不打算让水燕倾出去的,他对门外的那个男人,有着男性与生俱来的排斥感。
他的目光有些冰冷,与方才的炙热不同,带上了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冷峻。

“即墨泽,我想先出去。”

水燕倾没有挣扎,只是扫了一眼窗外的颀长倒影,怔怔地看了一眼即墨泽,缓缓说道。

方才的激情已经尽数褪去,剩下的,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直觉告诉她,端木煜翰这一走,便是下定了决心的。

只怕要再见,已经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又是哪年哪月。

而至于即墨泽,她有太多的时间,慢慢走,慢慢去陪他。

但,此时的即墨泽,已经接近嫉妒的疯狂,他并不这么想。

在他的眼里,很明显,水燕倾是为了端木煜翰,拒绝了他。

一如那日城墙之下,她不顾一切,向他奔去的身影,留给他即墨泽的,只有决绝。

一番情深义重的深情告白,就被她,这样轻易地,践踏。

即墨泽的妖冶唇边,无奈地浮现出了一抹嘲笑的冷峻笑意。

“去吧。我没有资格拦你。”

即墨泽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背过了门去,不顾衣衫的不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看她开门奔向他的那一瞬间。

他怕阳光洒进来之时,他的眼,会被刺到。

在那一刻,空气霎时间又恢复了冰冷的状态,丝丝扣扣地将他身上渗出来的热汗一点一点变凉,又一步一步地抽去他身上的热度,袭身而来的,是属于寒冬腊月的料峭。

水燕倾有些踉跄地站起,她缓缓地理了理乱发和凌乱的衣襟,看了看即墨泽的背影,欲言又止。

最终,她的指尖,还是轻轻触开了房门。

出现在水燕倾面前的是端木煜翰浅浅而笑略略温柔的面庞。

初雪后的阳光穿过了他乌发间,零零散散地落在了他的眼眸间,恰到好处地掩去了他心中的阴霾,只剩了笑容展现在了水燕倾的面前。

他换过了一身落满了雪的衣物,以至于,水燕倾看不出,他在她和他的窗外,足足守了一夜。

水燕倾亦不知,一夜的风雪,让他的伤势,更重了。

他不想再留在此地,给她徒增烦恼。

不管是他此时身份的特殊,还是他的伤势,亦或者是他对她的感情,都不适合,再留在大齐。

所以,他是来辞行的。

这一别,便意味着,从此,他便要放下她,放下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回到本来该属于他的国度,原本该属于他的轨道。

即使端木煜翰知道,一切,也许已经有些晚。

也许,已经来不及。

他装作对眼前的一切旖旎视而不见,以为这样便能骗到自己,可是,当她有些凌乱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端木煜翰的眼,还是被刺痛了。

那种刺痛,是已经麻木的刺痛,却是深入骨髓的。

而在那一瞬间,他是那般的不甘心。

他想直接带着她远走高飞,他想独揽她在怀,可是,他是败国之皇子,她是有功之臣,他不能拖累她。何况,她爱的未必是他。

缓了缓心绪,端木煜翰终于温柔而灿烂一笑,轻声道到:“燕倾,我要走了,回越国。多谢照料,就不必相送了。”

水燕倾沉默了一会儿,仰头说道:“你一个人回越国吗?”

端木煜翰听得出,水燕倾这是在担心路途遥远,他又有伤在身,怕他不安全。

“是。我一个人回去。”端木煜翰温柔一笑,将大手覆上了她的发间,轻轻的一阵揉搓,捻起她的乱发几丝,低了低身子,凑近了她的鼻尖,笑着说道:“不必担心,燕倾。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大齐和越国之间隔了数千里,何况你又有伤在身,若是你执意一人回去,那么也行。我便向大齐的皇上禀告你端木煜翰在我这处,好过你半路死在他人之手,不明不白。”

水燕倾说的倔强,眼神亦是决绝,来不得半点含糊,也使得端木煜翰无法拒绝。

在水燕倾清澈的眼神之中,端木煜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关切,那道一闪而过的炙热光芒,是他端木煜翰难以忘怀的光景,像是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的黑,让他心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若是燕倾着实不放心,那么,便送我到皇城郊外就好。我自行可以回去。远了,燕倾你便是要威胁我送我回去,我也不放心。别忘了,你现在是大齐的重臣。”

端木煜翰轻叹了一口气,将修长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弯下了身子,认真地说道。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你是大齐的重臣,最好不要与我这敌国皇子这样的身份扯在一处,对你不利。

“好。那送至郊外。我便让莺歌陪你。直至越国境内。不要拒绝。否则我会亲自护送。”

水燕倾望着满天满地的霜雪,以及端木煜翰触及到自己肩膀的手,忽的发现,他的双手,怎么这般的冰冷?

难道……伤势不见好反加重?

大夫明明说了那些汤药对他是有大补的功效啊……

水燕倾摇了摇头,确定是自己多想了。

“好,那便让莺歌送我至越国。到了,我便让她送信给你。好让你放个心。”

端木煜翰拗不过水燕倾的倔强,只得先应了下来,他无奈而宠溺地将手从水燕倾的肩膀之上滑落。

他亦感觉到了自己手心的冰凉,他及时不着痕迹地滑落。

他做的很自然,他亦相信,水燕倾并没有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要离开了这里,他便能掩饰过自己的伤势,便能让她放心,也省去她诸多的麻烦。

“好。”

水燕倾眼角有笑意泛出,冲着端木煜翰灿烂一笑,一线阳光从她的眉梢掠够,添上了她眼间的喜悦之色。

“煜翰,本王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如,让本王一起送送你?”

即墨泽平静完后,转过了身子,抬起了深邃的眼眸,冲着端木煜翰莞尔一笑。

“即墨若有此意,那煜翰恭敬不如从命。”

端木煜翰微微一礼,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得不像话。

可,忎是凌十一这般愚钝的人,都瞧出来了两人之间隐隐擦出的刺里啪啦的硝烟烟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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