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清被一群人拥簇着,正闲庭信步般往贺骁和许心意的方向走,本跟身旁的人谈论着重建的相关事宜,可无意间一抬眼,冷不丁看到许心意脚下一晃,踉踉跄跄险些摔倒,被贺骁一把拉进怀里的画面。
这一片相对来说偏僻一些,没有太多人,可他们俩打打闹闹窃窃私语的样子实在太过暧昧,贺明清皱了皱眉,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观察了下身边人的反应,即使他们都没什么表情,但贺明清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朝他们逼近。

贺骁看到贺明清走了过来,面无波澜,寡淡得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没有任何被抓包的慌乱,淡定从容的松开了许心意,将她拉到一边,还拍了拍她的脑袋,“走路看着点道儿,别又摔了。”

一副调侃却又不失关怀的口吻,听上去总有一股莫名的暧昧,但却又像是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来说这番话。

扑朔迷离,恍惚又朦胧,让人看不透彻。

相对于贺骁的淡定,许心意看到贺明清走过来时,显得格外紧张,她心底猛然一个大咯噔,到底年纪轻,一遇到事儿就慌,最主要刚才还跟贺骁搂搂抱抱,现在被贺明清全看了去,她看到贺明清那严肃的样子,许心意就像是被抓包的小贼,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攥着衣角,小声的说道:“贺爷爷。”

在许心意叫贺明清时,贺明清肃穆的神色敛了敛,他点了下头:“嗯。”

贺明清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气场,足以压得人头皮发麻,许心意其实从小就很怕贺明清,贺骁也是个严肃的人,但是他私底下也有坏坏不着正调的一面,贺明清不同,任何时候都十分严肃,以前跟贺骁回北京军区的大院儿去,一般她都不怎么出房间,生怕做错事。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贺骁。

倒是贺骁,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儿,眼神示意她别担心,没事儿。

“叔叔,贺爷爷,我先去忙了。”

许心意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看着贺骁和贺明清,轻声说道。

贺明清露出一抹和蔼的微笑,“去吧,辛苦了。”

“不辛苦。”

许心意乖巧的抿嘴笑了下,然后又看了眼贺骁,跑开了。

许心意一走,贺明清便挥了挥胳膊,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而后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贺明清和贺骁两人。

“哟,把人都打发走了,接下来就是咱父子俩的独处时间,还真有点儿小紧张啊。”

人一走,贺骁就立马放松了姿态,懒懒散散的站着,语调有些吊儿郎当:“您该不会要训我吧?”

贺明清看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子,眉毛一皱,声音浑厚,字正腔圆:“给我站好!”

“老头儿,现在就咱俩,就别用军衔压我了,成不?”贺骁对贺明清像是毫无畏惧,面对威严厉色,他依旧不痛不痒,声音里晕着笑,冲贺明清挑了挑眉,调侃道:“亲子时间您就亲切点儿。”

说着时,还摸出烟盒叼出根儿烟来,烟盒又对贺明清晃了几下,询问他要不要。

贺明清没理他,贺骁就收回烟盒揣好,旋开打火机,单手虚笼着火花,眯着眼点燃烟。

贺明清严肃的面孔越发难看,但却又没说什么,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贺骁这没正形的样儿。

他这个儿子啊,从小到大都是让人头疼的玩意儿,正经八百起来那比谁都认真,可懒散起来,就跟个流氓地痞没什么分别,桀骜不羁,在做军人前可没少给他惹事儿,可贺骁最让他这个做父亲骄傲的事之一就是收养了许心意,八年前的一次任务失败,许建斌为救贺骁中枪身亡,也是这件事让贺骁彻底成长了,有了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不过贺骁也说了,现下就他们父子俩,没必要端着军衔。

贺明清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些,但肃穆凌厉不减半分:“你跟心意适着点儿,她都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还拿她当小孩子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简直没个当叔叔的样子!”

贺骁就知道这件事儿肯定过不去,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没什么反应,抽了口烟,说话时吞云吐雾,啧了声:“我要不拉她那一把,她就摔下去了,合着我看着侄女摔倒不管,就有个当叔叔的样子了呗?”

不过贺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贺明清的眼神,揣摩他的语气,似乎贺明清并没有往更深一面想,只是觉得许心意大了,他们应该保持距离,不该像她小时候那样亲密了。

也对,叔叔和侄女会发展成情侣,任谁都觉得荒唐,不会轻易往这方面想。

“现在都21世纪了,您怎么还守着您那套封建的旧观念呢?叔叔跟侄女关系好,怎么了呢?”贺骁又补充了句,浓黑的眼眸闪着幽光,轻描淡写的随意口吻。

贺明清被贺骁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个小兔崽子!”

挥起胳膊作势要揍贺骁,贺骁身体一歪躲开了,嘿笑一声,十分欠揍的说:“您看看您,一恼羞成怒就动粗,我都三十的人了,给您儿子我留点儿面子,让别人看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你也知道你都是三十的人了!”贺明清顺着贺骁的话说,念念叨叨的无非是结婚生子那些事儿,“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儿还没个定数!我都替你着急!是不是我和你妈临入土了都还抱不上孙子?”

“您这就属于,皇上不急太监急.....”

话音还未落,贺明清就面色板青的睨着贺骁,又要动手。

估计敢这么没大没小的跟地位仅次于主席的贺明清说话的人也就贺骁了。

贺骁又躲了一下,立马认错:“行行行,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您消消气。”

“老头儿,您跟我妈那肯定是长命百岁,您就甭操心我的事儿了,踏踏实实颐养天年就行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儿,我保证过几年肯定给您带回来一年轻貌美的儿媳妇,然后给您生一大胖孙子。”

贺骁一直轻佻的态度终于正经起来,冷硬又分明的面部轮廓更为紧绷,眸色漆黑晦暗,神色肃穆,口吻认真,没有掺杂半点儿开玩笑或敷衍的意味。

“还过几年?”

贺骁这一保证,贺明清脸色明显好看了些,不过嘴上还是气哼哼骂道:“我看你个兔崽子又在给我开空头支票,前年你也是这么给我和你妈这么说的!”

“前年是纯属敷衍,这次可不一样。”贺骁大大方方承认,坦诚得不行。

那肯定不一样,前年被许心意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他都准备做个逆子,不娶妻生子了,所以贺明清一提成家的事儿他就烦,只能随口搪塞,现在跟许心意在一起了,那肯定是以结婚的前提跟她处对象的,就怕到时候老头儿老太太看到他带回来的儿媳妇是他自己养大的小姑娘会接受不了,想到这些贺骁就烦闷。

贺骁那郑重其辞的样子,贺明清便相信了贺骁的话,最大的原因实际上还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你说的儿媳妇,该不会是那个叫杨曦的姑娘?”

突然扯上杨曦,贺骁怔忪了几秒,而后立马否认:“当然不是。”

“那我怎么听人说你跟她在处对象?”贺明清质疑。

“您都是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没有的事儿,别瞎猜了。”贺骁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地上踩了几脚,拂了拂手,连连否认。

估计是前段时间许心意回部队,好多人都不认识她,然后传他有对象了,再加上部队里的人都知道杨曦喜欢他,其他没见过许心意的人就自然而然以为是杨曦,越传越变味儿,传到贺明清耳朵里就成了他和杨曦在处对象了。

“部队里都是熟人,还能有假?”贺明清显然不信贺骁那套说辞,继续说:“那姑娘我看挺好,军医世家,她父亲我见过几次,为人.....”

“我真跟杨医生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也不可能发展成其他关系!”贺骁连忙打断,十分无奈又无语的叹了口气,迫切的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掩饰,他又郑重其事表明:“我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这话倒没毛病,贺骁向来是个坦率的人。

正当贺明清要再次开口时,一架直升机降落在不远处的空地,有人上前恭敬的提醒:“将军,该走了。”

贺明清点了点头,那人便退下了。

“我回北京了。”贺明清说了句,准备离开,可临走之前又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又回过头来看了贺骁一眼:“过几天灾情稳定下来,大部队就撤离回军营,你就休个病假,好好去看看你那伤,别拖出个大毛病来。”贺明清严肃的眼神中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关怀,贺骁那伤他看了一眼,的确伤得太严重。

“您就放心吧,我没事儿。”贺骁不以为意,丝毫没放在心上,唇线弯起一抹好看又邪气的弧度。

“这是命令!”贺明清面色沉沉。

“是,将军!”

贺骁背脊挺得笔直,军靴一靠,发出碰撞声,而后敬了个军礼,恭敬又庄严。

*

许心意离开之后,回到了板房区,还心有余悸。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的望着前方,期待着贺骁的出现。

就在这时,忽然走过来一抹修长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许心意目光渐渐上移,看到了面前的顾子修,他面色黯淡落寞,眼眶红红的,委屈又可怜,“心意姐....”

他怎么又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许心意说话时,昂着脖子,哪怕散下来的头发将脖子挡住,可从顾子修居高临下的角度,还是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神情骤变,眼角抽了抽。

气氛沉寂几秒,顾子修忽然一把抓起她的手,急切的拉着她走到板房后,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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