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骁猛眯了眯眼,竟有些心事被戳破的羞恼窘迫,但表面上却装得镇定又从容,他脸上没有一丁点情绪,吊着眼梢睨了她一眼,嘴里的牙签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痞气又轻佻:“没睡醒就回去睡一觉,大白天说什么梦话?”
许心意的嘴角抽了抽,气愤的叉腰:“你可别想赖账啊,昨晚的事儿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明明说了想我!”

贺骁神情未变,平淡的声调一点起伏都没有,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你出现幻觉了。”

他收回视线,咬着牙签,悠哉悠哉的走了。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段对话。

“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说嘛说嘛,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想。”

“那你喜不喜欢我?”

“.....”

贺骁的脚步猛的一顿,徒然转身,不可置信的拧起了眉。

许心意手里拿着手机,对着他晃了晃,录音又重新放了一遍。

她眼睛里冒着精光,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得意的冲他昂了昂下巴:“这人呐,就是要学会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不然都像你这样死不承认,那可咋办?我啊,以后就改名儿,叫留一手。”

昨晚拉着顾子修演戏,就是想再确认一遍,幸好她机智,录了音。

“.....”

贺骁的唇线抿成了条直线,棱角分明的面庞绷得有些紧,太阳穴猛跳,脸上虽然僵硬得没什么表情,可是耳根子却在一点点变红。

昨晚,他其实后来察觉出来她是在装醉。

但是在她试探的那一瞬间,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往里跳。

因为憋在心里还真怪难受的,既然她装醉,那他就索性配合的装作不知情。

他都想好了,如果她来问,他就装傻,死不承认。

可是,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录音了!

贺骁在心底骂了声“草”,还真是着了她的道儿。

许心意拿着手机,一蹦一跳到贺骁面前,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好不俏皮。

“贺骁先生,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许心意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当作话筒,对着贺骁,一脸天真的问。

贺骁真是被她这样子给气得不轻,恨不得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删了那条该死的录音。

妈的,都三十岁的人了,被个小姑娘逼得骑虎难下,哑口无言,草!

秘密被刺破,谁都会倍感羞耻,贺骁也不例外,心跳也在渐渐失控,连呼吸都开始紊乱起来,即便如此他表面上还是强装着镇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只对视了一眼,便被她炙热的目光看得心虚,然后不动声色的别开了眼,躲开她的视线。

“当叔叔的,自然是想侄女的。”

贺骁微微偏着头,目光不知飘向了何处,牙齿咬着牙签,发出“呲呲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刺耳,足以证明他现在多有焦躁,但语气却又是那般自然,就好似真如他所说,对她的想念,是作为叔叔,作为长辈,单纯得一点邪念都没有。

每次贺骁拿他们的关系当挡箭牌,许心意都会生气,但这次,倒是成了无语,应该说是郁闷,这个贺骁就不能让她高兴高兴?

她暗自叹息了声,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一直斗争下去,而后直接牵住贺骁的手,拽着他走。

部队里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么亲密的举动,肯定是会让人起疑的,贺骁便立马条件反射的挣出胳膊:“干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许心意的口气一派正经,但贺骁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除了说些有的没的,还能说什么?

“没空听。”

贺骁慢悠悠走到垃圾桶旁,将嘴里的牙签扔了进去,然后摸出烟盒,叼出一根烟,眯着眼睛点燃。

许心意双臂交叠在胸前,声调拔高了一个度:“好啊,那就在这儿说吧,让大家伙儿都听着。”

贺骁眉毛一挑,嘿,这臭丫头片子。

你说说你,又斗不过她,干嘛还要白费力气做些多余的挣扎呢?

得得得,他算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了,没招儿。

贺骁猛吸了口烟,郁闷的吐了一圈圈烟圈,然后半磕着眼皮,抬抬下巴,冲她指了指军属大院的方向。

他走在前面,许心意跟在他身后。

走进大院,走廊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

贺骁弹了弹烟灰,“想说什么?”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听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缓慢脚步声突然变成了小跑。

他有些狐疑的回过头去,正好撞上迎面跑来的许心意。

她跑到他面前,然后整个人一蹦,跳起来扑到他身上,扑了个满怀,由于太过突然,杀了贺骁一个措手不及,他毫无准备,连连后退,直到抵住墙壁。

她勾住他的脖子,腿盘上他的腰,然后“吧唧”一声,重重的吻住他的嘴唇,只亲了一下就立马离开,嘴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其实我就想说.....”

“我想死你了。”

说这最后五个字时,她的嘴唇更加靠近他耳朵了几分,嘴唇的温度温热,说话时,若有似无的扫过他的耳廓。

嘴唇和耳朵的肌肤都特别敏感,相触时,她的嘴唇和他的耳朵,均能感受到一丝丝酥麻感。

绵言细语的一句话,威力却如同炸弹,将贺骁平静的内心炸得波涛汹涌。

可能无论是谁,哪怕有再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抵抗不了心仪之人一句简简单单的“我想你了”,再加上许心意又是以这样出其不意的方式来诉说她的想念。

她身上的樱花味,还有她说话时的温热的气息,尽数喷薄在脖颈处,贺骁顿觉口干舌燥,心慌气短。

他的心跳声太过强烈,在这安静的走廊,显得那般震耳欲聋,想忽视都难。

许心意的手探在他心脏的位置,感受着他强烈又紊乱的心跳。

“贺骁,你是喜欢我的。”许心意喜上眉梢,眼睛清澈如水,“心跳不会撒谎。”

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烫了下手指,刺痛感立马拉回了贺骁飘远的思绪,他反应十分大的将许心意给扯了下来,还往旁边退了一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好似她就是什么病毒一样,避之不及。

他紧抿着唇,拼命平复情绪。

“我他妈突然被你吓一激灵,心跳还能正常?”贺骁吞了吞唾沫,嗓音越发的沙哑,再一次被许心意刺激得爆了粗口,当然,也是给自己找借口。

这下子不止红了耳朵,连脸都涨红了,好在脸的肤色较黑,所以看不太出来。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被吓的,行了吧。”许心意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口气,但质疑的态度也十分明显,一点都不信他这一套说辞。

贺骁背对着许心意,喘了几口粗气,实在气不过,她这口气咋就这么招恨呢?

忽的转过身来,眉目间尽是凌厉,以长辈的姿态教训她:“动不动就亲人,谁惯的臭毛病?”

“我刚亲过的那臭男人惯的。”

“.....”

贺骁吃瘪,成功被噎得没话说了。

言语间的暧昧诱惑,也能致命。

贺骁整个脸都红了,他又猛的转身背对许心意。

许心意觉得贺骁背上就写着三个大字:生闷气。

第一次见着这样的贺骁,还真有点可爱。

许心意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但也没继续撩他,凡事儿都要懂得适可而止,要是再惹他,那就会惹毛了。

不经意间看到贺骁脚边的烟头,还冒着一点点猩红,许心意弯腰捡了起来,正经道:“叔叔,乱扔烟头可不是文明的行为哦。”

“.....”是谁撞掉的?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出租车司机还在外边儿等我呢,我得回北城去了,还有一堆工作呢。”许心意捏着烟头,蹦蹦跳跳的离开,在走到门口时,又补充了句:“回头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直接走了,也没再说什么暧昧的话。

她匆匆来了,又匆匆离开,亲完就走就算了,还他妈丢下一句,有时间再来看他?意思就是没时间就不挤点时间来了呗?搞得他可有可无一样。

霎时之间,贺骁心里头不是滋味得很,这滋味儿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不好受,莫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心跳还是快得出奇,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似的。

妈的,都三十的人了,被个小姑娘撩得腿发软,而且人家直接撩完就跑。

然而贺骁不清楚,许心意已经改变了作战策略,那就是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吊他的胃口。

*

事实证明,许心意的欲擒故纵,是奏效的。

贺骁的确每天都在想许心意,甚至心底开始期待下次见面。

然而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许心意就再也没联系过贺骁,照旧跟顾子修“卿卿我我”,恋情炒得火热,贺骁心里头那个气啊,妈的,还有没有把他放眼里了?然后三十一岁超级大男子主义的大叔,用自己的男性尊严赌气决定,她就算回来了也绝不搭理她,正眼瞧都不会瞧一眼。

周六单休,贺骁就去饭馆买了些菜还有海鲜,给战友们在家里开小灶。

贺骁单手拎了瓶啤酒,瓶口在桌沿磕了一下就开了,懒得倒杯子里,对着酒瓶子就灌。

班长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这段时间贺骁好像尤为喜怒无常,脾气更爆了些,前几天一新兵蛋子俯卧撑没撑稳,他就罚人家跑了十公里,跑不完不准吃饭。

“贺队,遇到啥事儿了啊?说出来,没准儿我还能帮上忙呢。”

贺骁斜他一眼,“你丫先管好自个儿的破事儿吧。”

班长讪讪的努努嘴。

“叮——”手机突然响了声。

贺骁从兜里摸出来,看了眼消息,心跳又失常的漏了一拍。

随即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嗬,这臭丫头片子总算是想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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