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解剖完毕,将我爸妈的尸体送了回来。
按照村里规矩,我购置了寿材,将我爸妈入殓,还请了隔壁村的鼓乐班子,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生前我不能尽孝道,总惹他们操心,他们现在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只能在最后的葬礼上,展示我的一番小心了。

我才毕业,手上根本没什么钱,这所有花费,都是我找南兰警官借的,一共一万元整。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所以尽管南兰对我还是冷冰冰,没有一点人情味,我对她还是刮目相看。

为了安全起见,专案组要求我们葬礼在上午办完,避免凶手混进人群里,伺机行凶。

今天对全村人来说,是少见的热闹日子,连环凶杀案闹得村里人心惶惶,大家连农活儿都荒废了,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大人看着小孩儿,年轻力壮的守着老弱妇孺。

我爸妈是村里有名的老好人,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都受到过他们的恩惠,他们出殡是个大日子,村里男女老幼,都陪着送葬的队伍上山,送他们最后一程。

我的泪水早在发现爸妈尸体的时候就流干了,我以为出殡会哭不出来,可是见到爸妈棺材的瞬间,我的眼泪顿时下来了,再控制不住自己,一路嚎哭着上山。泥土覆盖棺材的时候,我整个人晕了过去,被人掐人中半天才醒了过来。

村里老人说:“孩子啊,人已经去了,你要节哀,自己身体要紧,可千万别伤了自己,你们家可就剩你这棵独苗苗了。”

我再次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想到爸妈已经入土,从此阴阳两隔,这悲惨险恶的人世间只有我孤身一人,我心里很不好受,一个人出了门。

外面月明星稀,到处都是婆娑的树影,和铺面的山风,我看到一支巡逻队从我家门前经过,带队的警察我认识,跟他打了招呼。

警察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本来想回去,想了想,说:“我想去我爸妈坟上看看。”

那警察说:“大晚上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陪你去吧。”他把工作交接给同事,陪着我朝后山走。

这警察叫李铁,我不由的想起了李高,叹了口气,李铁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那么年轻,人生大有可为,不要灰心丧气嘛。”

我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来到坟地前,那座新垒的坟丘特别显眼,我走了过去,刚想给我爸妈磕头,突然注意到,坟墓前居然有一堆新烧的纸钱。

送葬的时候,虽然也在坟前烧了不烧纸钱,可这些纸钱早让山风吹没了,可眼前的纸灰堆得很高,还能看见零星的火星,说明是不久前才烧的。

我吃了一惊,村里人虽然感念我爸妈的好,可他们白天都来送葬来了,不可能大晚上偷偷跑来烧纸。

我和李铁对望一眼,李铁立刻在附近搜索了一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没看见人。”

“会是谁呢?”李铁皱眉苦思。

我捏紧了拳头,大吼道:“谁?有本事害人,没本事儿出来,你就是孬种。害死我爸妈,你还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

我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在群山见响起回声,“算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李铁立刻呼叫值班警察过来搜索,大队人马很快赶到,对周围进行搜寻,在一只泥水坑前,发现了一只脚印,经痕迹组鉴定认为,这是一个女人的脚印。

这一发现无疑让专案组非常兴奋,也更加为难。

兴奋的是,有新的线索出现,意味着我们距破案又近了一步;为难的是,老头儿丁大力交代的凶手是个年轻人,可这出现的,却是个女人,难道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个群体?

凶手来祭拜我爸妈,就更加奇怪,他既然杀了他们,又跑来偷偷的猫哭耗子,目的何在?

这天晚上,我和专案组一起开会到很晚,折腾半天出来,警察们都出去巡逻去了,丁大力被关押在祠堂临时隔出来的小隔间里,方便随时提审。南兰给了我一堆资料,我看资料看累了,我就旁边的房间去看看丁大力。这老头儿很会享受,睡得那个香,呼噜打得翻江倒海,打扰我研究案卷。

我盯着他,正想把卷宗拿回去看,突然听到丁大力嘟囔了一句,我起初没在意,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悄悄推门进去,把耳朵贴在他嘴巴听,他又轻轻说了一声,这次我听得特别清楚,他说的事:“月梅……月梅……”

月梅是我亲妈的名字,她老人家才入土,这死老头儿居然梦里喊她名字?!

我正想一脚踹翻丁大力,突然心里一动,丁大力住在隔壁的隔壁村,跟我们村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我爸妈平常也不认识他,他怎么知道我妈的名字?

我觉得这件事充满了疑点,他做梦都喊我妈的名字,说明他很惦记我妈,这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杀人凶手。

丁大力好似察觉到身边有人,茫然睁开了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是我,吓了一个哆嗦,急忙缩进墙角,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我揪着他衣服把他提起来,道:“说,你对我妈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害死我爸妈的?”

丁大力吓了个半死,发抖道:“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爸妈是谁?”

我盯着他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她叫月……梅……”

丁大力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脸色变得出奇的难看,像是听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他的叫声惊醒了一众警察,南兰率先冲进来,见我气势汹汹的在逼问丁大力,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在梦里喊我妈的名字!”

“梦里?”南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抬眼看向丁大力,丁大力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道:“他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月梅,他陷害我。”

南兰招手让我出来,道:“你听清楚了?是不是你悲伤过度,产生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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