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肯,你们是打算绑了我送过去吗?”苏轻鸢冷声问。
二人对视一眼,由秀娘小心地解释道:“皇上临走前特地留了许多心腹在宫中,先前奴才们不知是何用意,如今想来,恐怕正是为了娘娘!娘娘不在的这段时日,皇上他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停!”苏轻鸢出言打断,“你们以为我健忘?刚刚你们还说他被新宠迷得五迷三道的呢,怎么一转眼又把‘食不知味、寝不安枕’赖到我的头上来了?”

二人忙替陆离解释:“可是那位令姑娘她获宠完全是因为……”

苏轻鸢一屁股坐到了条案上,冷笑:“是因为沾了我的光么?难道陆离眼瞎,把旁人错认成了我?”

“娘娘,”秀娘凑过来躬身笑道,“这件事确实是皇上做得不地道,奴婢们也都替娘娘生气呢!只是您在这儿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到薄州去见见皇上,当面骂他可好?”

“也好。躲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苏轻鸢一咬牙,站了起来。

小良子面露难色,责怪地看着秀娘,后者却向他眨眨眼,信心满满。

于是在二人的安排下,苏轻鸢见到了陆离秘密留在宫中的一些心腹,换上寻常宫人的妆扮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宫。

一路畅通无阻,她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低估了陆离。

表面上看来,他是守城失败狼狈地逃到了薄州城;可是实际上,这宫城只怕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路上,苏轻鸢忽然意识到,她这次的决定实在有些太草率了。

好容易从他身边逃开了,为什么还要巴巴地赶着回去呢?

思忖了一路,几次逃跑失败之后,她的心里也就淡然了。

看这一路奴才们的态度,很显然,即使她不答应,也会被绑着送到薄州去的。

与其到时候两下里难堪,倒不如她自己顺水推舟,至少还能留一分颜面。

更重要的是,除了去见陆离,她也实在没有旁的路可以走。

她倒是想留在宫里辅佐钧儿,顺便跟老父周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虽然不太甘心承认,可她确实没有匡时济世的大才啊。平时的那一点点小聪明,仗着皇太后的身份用来吓吓人还勉强够用,真到了与人真刀真枪地拼杀的时候,她就只有等死的份!

所以,还是去见陆离吧。

这一次,不是去依附他、纠缠他,而是彻彻底底地与他做一个了断。

父母亲情已经断绝,孩子已经不在人世,她以为是终身之托的那个人也早已抛弃了她——她如今是真的山穷水尽,一身轻松了。

活下去似乎无妨,死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所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服了自己之后,苏轻鸢变得十分平静,再也没有给“押送”她的小太监们添麻烦。

当夜在一个镇子上歇了,到达薄州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小太监们为了表现自己的勤苦,并没有提前叫人通报,直接将马车赶进了陆离下榻的院子。

苏轻鸢自己下了马车,走向正堂。

此处虽是暂歇之所,但楼阁亭台一应俱全,花池里各色的牡丹开得正艳,檐下服侍的宫女太监们秩序井然,一派富贵安宁景象,与宫中并无二致。

苏轻鸢看到小路子在檐下站着,不禁勾唇冷笑。

离了宫城,那人依旧是皇帝。这场战乱,似乎并未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呢。

在几个小太监的护持下,苏轻鸢沿着长廊快步走了过去。

未到檐下,已听见里面娇声笑语,意外的温柔缱绻。

小路子怔了好一会儿,终于醒过神来,忙转身闯进门:“皇上,……”

堂上,陆离身旁的女子柳眉一竖,沉下脸来:“放肆!”

陆离皱了皱眉:“怎么了?”

苏轻鸢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没什么大事。想必是小路子胆小,看见哀家诈尸,吓着了。”

“鸢、鸢儿……”陆离呆住,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苏轻鸢眯起眼睛,向他身旁的女子看了一眼:“这么多年了,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令巧儿略一迟疑,缓缓地跪了下来:“臣妾不知太后驾临,多有冒犯,请太后恕罪!”

苏轻鸢没理她,依旧看着陆离。

陆离迟疑着,缓步走到苏轻鸢的面前,迟疑着伸出手:“阿鸢,真的是你……你终于肯回来了!”

苏轻鸢侧身避开了他的手,低头看向令巧儿:“抬起头来。”

令巧儿只得大着胆子抬起头,抿紧唇角露出一个温婉谦卑的笑容。

苏轻鸢看得直皱眉。

这倒也不能怪她。任何人看到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着自己笑得一脸谄媚,多少都会感到有点儿生理不适的。

两人对视许久,苏轻鸢勾起唇角,笑了:“看来,哀家不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不少趣事啊。”

“阿鸢,你听我解释……”陆离忙跟了过来。

苏轻鸢不客气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悠悠笑问:“这位新宠,如今是什么位份啊?”

令巧儿笑脸一僵,低下头乖巧地道:“臣妾能跟在皇上身边服侍已是天大的福分,并不敢奢求位份。”

苏轻鸢微微眯眼,笑容加深了几分:“哦?你倒是看得开。只是,没有位份的人,什么时候也敢在哀家面前自称‘臣妾’了?这是哪里的规矩?”

小路子忙在旁提醒道:“令姑娘说错了,嫔位以下的宫眷该自称‘妾’或者‘贱妾’,嫔位以上的娘娘才可以自称‘嫔妾’;这‘臣妾’二字,就连各宫里主位的娘娘也要得了主子的恩准,才配说出口呢!”

令巧儿吓得面如土色,许久才叩首道:“请太后恕贱妾无知之罪。”

“‘无知’么?呵。”苏轻鸢笑了一声,并未再作过多的评价。

令巧儿只得瑟瑟地跪着,一动也不敢动。

陆离跟到苏轻鸢的身旁,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在小路子的提醒下抬起头来,向令巧儿道:“你先下去吧。”

“可是皇上……”令巧儿抬起头,欲言又止。

小路子忙向外面作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令巧儿只得起身,抬起头来向苏轻鸢深深地看了一眼。

苏轻鸢眯着眼睛目送她走远,重新站了起来。

堂上的宫女太监们聪明地退了下去。

“阿鸢!”陆离立刻冲到苏轻鸢的身旁,紧紧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放、手。”苏轻鸢咬牙,一字一顿。

陆离不肯放。

苏轻鸢却也不动,只是僵直地站着,不肯给他任何回应。

陆离贪婪地嗅着苏轻鸢鬓角的发香,哑声道:“阿鸢,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苏轻鸢闭目不语。

许久许久,陆离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随后又抓住了她的双肩:“我知道你会来的,阿鸢,你会回来的……”

苏轻鸢勾了勾唇角,推开他的手:“这么说,皇上还会未卜先知?”

陆离察觉到了她的冷淡,不敢再随便伸手,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轻鸢忽然快步走到窗前,“嘭”地一声将两扇窗子向外一推。

“呀!”

外面响起一声惊呼,正是令巧儿的声音。

苏轻鸢勾唇冷笑。

陆离现出怒色,忙又急道:“我会教训她,鸢儿,她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苏轻鸢在窗前坐了下来,淡淡道:“我确实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但是,陆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陆离一喜。

苏轻鸢隔着窗子,看着外面盛开的牡丹:“以后你的身边有多少女人都与我无关,唯独她不行——那张脸太恶心了。”

陆离心下有些恼,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温言道:“不会有别的女人,我保证!”

“那是你的事。”苏轻鸢眯眼一笑。

“阿鸢?”陆离觉得弦外之音不太对,立时紧张起来。

苏轻鸢慢慢地转过脸,敛了笑容:“我这次来见你,只有一个问题要问——我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

陆离心中一痛,忙又伸手试图将苏轻鸢拉进怀中,却被她避过了。

“阿鸢,”陆离涩声道,“我们今后还可以有很多孩子。”

苏轻鸢仰头看着他:“我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听说他是被人活活掐死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阿鸢,都怪我……不要想了,不要想那些事了,好不好?”陆离到底还是冲了过来,不顾苏轻鸢的抗拒,紧紧地攥住了她的两只手。

“怪你?这么说……”苏轻鸢的声音哑了下去。

这是陆离第二次承认那件事,再无疑问了。

苏轻鸢看着那张熟悉却又似乎格外陌生的脸,只觉得不寒而栗。

陆离看着她,双手微颤:“阿鸢,先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但是你我之间还有很多误会,你听我说清楚,好不好?”

“不必了,”苏轻鸢移开了目光,“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呢?”

一件误会是误会,两件误会是误会,百件千件“误会”那还是误会吗?

陆离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忙露出笑容:“是,我们之间,不会有误会……”

面对这样的陆离,苏轻鸢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二人相对静默许久,苏轻鸢看着陆离脸上傻兮兮的笑容,终于忍无可忍:“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动手做什么?”陆离不解。

苏轻鸢皱眉:“动手杀我啊。你不是找了我整整一个月了?今日我自己送上门来,你还在等什么?”

“阿鸢!你怎么会……”陆离急得语无伦次。

苏轻鸢嘲讽地看着他:“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弃了那个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孩子我是给你生下来了,如今留着我也没什么用了!这会儿你还不杀我,难道要继续留着我给你的贵妃娘娘添堵吗?”

“阿鸢,刚刚还说没有误会……你怎么会这样想!难道你以为我跟你……只是为了孩子?”陆离的脸都白了。

苏轻鸢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那孩子对你而言恐怕也不值什么。否则你也不会三番两次地对他下手——你的心思,我也不想猜了。”

“我就说还有必要解释一下!”陆离抓住苏轻鸢的双肩,俯下身来紧紧地盯着她。

苏轻鸢努力向后仰着身子,陆离却步步紧逼,直到将她结结实实地按在椅子上。

于是苏轻鸢便干脆瞪大了眼睛,挑衅地看着他。

陆离挫败,放开了手:“阿鸢,那天你听到的话真的只是一句玩笑,没有更深层的含义!静敏生性单纯,虽然有些小孩子脾气,却不会有害人之心。她自幼孤苦,我难免多宠她些——你知道,严格来说她算是西梁的人,可是她的父亲也并不关心她,百里昂驹甚至还想利用她……如今她的处境比先前愈加艰难,她只能依靠我!”

“你说得没错。”苏轻鸢偏过头去。

静敏自幼孤苦,确实不容易。

陆离正要松一口气,却听苏轻鸢冷笑一声,继续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她的母亲是我杀的、她的父亲是我撵回西梁去的?你说她自幼孤苦,难道我便不孤苦?我为你背负骂名,为你背叛父母,为你苦学巫术,我又算什么?你凭什么拿我的孩子、我的性命去取悦她?”

“阿鸢,我没有!”陆离百口莫辩。

苏轻鸢眯着眼睛盯了他许久,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说真的,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迷恋这个男人了。

只为一时情迷,被他骗过那么多次,依旧愿意傻傻地相信他——真是见鬼了!

陆离在苏轻鸢的脚边蹲下来,仰起头急切地看着她:“其实……”

“长离,宫里传来消息——”段然撞开门,冲了进来。

陆离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段然急得跺脚:“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工夫在这里跟女人调情!西梁那小子跟老贼联起手来了你知不知道?西梁的铁骑已经进了京,半道上就顺手把镇北将军一支人马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会子钧儿真成了他们笼子里的兔子了!”

陆离皱了皱眉:“这消息朕已经知道了,你先出去。”

段然又急又气,恨不得蹦到房梁上去:“出去……你还叫我出去?这些天你们两个只差没长到一块去了,还没腻歪够?天还没黑呢,你们就不能再等一会儿!我跟你说,不止是京城里出了事,咱这边也出了内鬼!你那个贵妃娘娘,已经偷了你的《万里乾坤图》,带了一队侍卫奔回京城,投奔她哥哥去了!你躲在这小小的薄州城什么也不干,是真打算把这天下拱手让给苏翊那个老匹夫?”

“朕自有打算。”陆离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伸手要把他推出去。

这下子,段然是真火了:“你真不管?陆离,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管这南越天下,也不管钧儿的死活了?他一个小屁孩,落到那老贼的手里,你觉得他能活几天?当日你把他丢在宫里我就说不妥,这会儿你还不救他——你是真打算累死在女人肚皮上,别的什么都不管了是不是!”

陆离听他骂得不像话,不由得也来了气:“钧儿不至于那么没用!当初崇政使提议留他在宫里的时候你也是答应的,这会儿又乱叫嚷什么?若不把钧儿留在宫里,此刻老贼早已追到薄州来了!”

苏轻鸢听着两人这番话,心头一阵发寒。

他们竟是故意把钧儿留在宫里的。只因为害怕铁甲军追过来,钧儿就成了他们随手丢给对方的一块肥肉!

钧儿那么小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这些人凭什么那样对他!

苏轻鸢慢慢地站了起来。

陆离见她脸色不善,忙向段然道:“你先出去,朕向你保证钧儿不会有事——朕还有话要同阿鸢说,你别添乱!”

“阿……阿鸢?”段然呆了一呆,忽然一个箭步窜到了苏轻鸢的面前。

苏轻鸢下意识地避让了一下。

段然已揪住了她的手:“你是小鸢儿?不是令巧儿那个妖女?”

苏轻鸢甩手让到一旁,不想答他的话。

段然拍了拍脑门,急道:“那啥,小鸢儿啊,刚才我说的话,当不得真哈!其实这些天呢,陆离跟那个妖女一清二白的,什么都没干哈!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两个冰清玉洁,比那黄河水还干净呢!这些天夜里他们都只是盖被子聊天来着……”

陆离本来还觉得这小子今日难得懂事一次,忽然听见后面越说越不对,立时气得他火冒三丈:“你给朕滚出去!”

段然被他吓得一哆嗦,果然抱着头“骨碌骨碌”地滚了出去。

陆离忙踢上门,转过身来:“阿鸢,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苏轻鸢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道:“都不必说了。”

陆离知道她心里的疙瘩一点都没解开,却偏偏一筹莫展。

苏轻鸢重新坐了下来,淡淡道:“如今局势有变,你是不是该去处理一点正事了?”

陆离想了想,皱眉道:“丢了《万里乾坤图》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朕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我。”

苏轻鸢点了点头。

陆离稍稍放心,叫了一大群小宫女进来服侍,又嘱咐人立刻替苏轻鸢预备膳食,说了一车子的话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苏轻鸢看着满屋子殷勤的小宫女,心里并没有觉得感动。

能带这么多人出来,却偏偏不带钧儿,那就绝不是因为来不及,更不是因为“车里坐不下”这类的原因了。

他可真够狠的!

苏轻鸢恨自己无力救出钧儿,更恨陆离明明可以救他,却任由他落到苏翊的手里。

就像她恨自己无力保住孩子,同时更恨陆离亲手剥夺了他的生命……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怨怼卷土重来,苏轻鸢对陆离的恨意,一点点地生长起来。

二更时分,陆离没有回来,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令巧儿。

守门的小太监二话不说就放了她进来,可见此人先前在陆离那里应该是没碰过钉子的。

苏轻鸢躺在软榻上,抬了抬眼皮:“落霞,这个时辰,怎么放外人进来了?”

一个小宫女忙笑道:“娘娘怕是睡迷了?落霞姐姐留在宫里照料王爷,没有出来呢!咱们如今在薄州行馆,不在芳华宫。”

苏轻鸢慢慢地坐了起来,懒懒地道:“原来不是在哀家的地界上?难怪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你们皇帝还没动手,你们就把哀家当成死人了?”

小宫女齐齐垂了头,不敢答话。

令巧儿风摆杨柳似的走到苏轻鸢的面前,敷衍着屈了屈膝,行了个半礼:“太后有太后的威风,贱妾和奴婢们自然不敢冒犯。只是您作为长辈,夜宿在皇上的寝殿之中,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呢?”

“确实如此。”苏轻鸢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了下来。

令巧儿皱了皱眉:“贱妾已经叫人替太后收拾了一处卧房,请太后随贱妾过去安歇,如何?”

苏轻鸢“嗤”地笑了出来。

令巧儿的脸色立时黑了。

苏轻鸢招招手把她叫到面前,随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我才刚来,你就这么着急到我面前来宣示你作为女主人的地位了?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贱婢,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令巧儿气得七窍生烟。

苏轻鸢困得厉害,干脆支起身子,把上半身的重量全压在令巧儿的肩上,打着哈欠道:“傻丫头,我又不是回来跟你抢男人的,你怕什么?等我死了,什么不是你的?”

“太后说笑了。”令巧儿皱眉道。

苏轻鸢随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了起来:“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傻,咱们装什么糊涂?你知道我这个‘太后’的真面目是什么,我也知道你这个‘替代品’当得不甘心——你先别急,最多再等两三天……”

“再等两三天会怎样?”令巧儿更急了。

苏轻鸢饶有兴致地捏着她的脸,笑道:“那个恶心的男人,我早就厌烦了。再等两三天我就把他还给你,成全你们一对儿齐齐整整,碧落黄泉永相随,好不好?”

令巧儿正在发愣,房门“呀——”地一声开了。

陆离站在门口,咬牙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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