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小心!”段然大惊失色,慌忙追出屏外。
归一大师抬起头来。

苏轻鸢在他面前站定,哑声问:“怎么样?”

段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说太后娘娘,你是要吓死我吗!我刚刚以为你被什么鬼怪附体了!”

苏轻鸢自然是不会理他的。

归一大师缓缓地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段然大惊失色:“超度不了?什么亡灵那么厉害?那……那东西还在这里?”

他惶恐地四下环视了一圈,吓得寒毛倒竖。

归一大师摇头道:“没有亡灵。”

段然糊涂了,苏轻鸢也糊涂了。

佛法高深的归一大师,能一眼看出陆离中了咒术,却根本找不到牵引咒术的那个亡灵?

这怎么可能!

归一大师盯着苏轻鸢的肚子看了很久,又缓步走到陆离的床前,神色凝重地转了两圈,最后回过头来:“没有亡灵。那施咒之人本身怨气极重,恐怕不好对付。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那件东西……”

话未说完,小路子已从外面闯了进来。

苏轻鸢立刻转过身:“搜到了没有?”

小路子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苏轻鸢急得脸都白了:“发现了什么只管说!哪怕东西是在我屋里搜出来的,到如今也不必避讳了!”

小路子忙道:“不是芳华宫。是……奴才们在延禧宫淑妃娘娘的床下,发现了这个。”

苏轻鸢伸手要接,归一大师立刻拦住了她:“那就是施咒之物,你的身子受不住。”

段然忙走上前来,小路子却一脸为难地道:“段公子,您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苏轻鸢闻言,干脆把段然和几个宫女太监都撵了出去,只留下落霞去接那个盒子。

落霞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随后又变成了愤怒。

苏轻鸢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却拧紧了眉头。

一个纸扎的小人,一块玉佩,下面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她正要细看,落霞已经盖上了盒子。

小路子垂首道:“奴才们看过了,那纸人上面写的是皇上的生辰八字,已经有许多针扎的痕迹;那玉佩是皇上自幼带在身上的;至于下面的东西……”

落霞咬牙接道:“那是帝后大婚时才会用到的……奴婢不会看错。”

“是什么?”苏轻鸢没听明白。

落霞神色尴尬地低下头去,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归一大师双手合十,躬身道:“既然找到了东西,咒术就不难解。请太后亲自上一炷香,将这盒子捧到炉中焚化就是了。”

“我不是不能碰吗?”苏轻鸢不放心地问。

归一大师淡淡道:“此刻已无妨了。”

苏轻鸢不太懂。但既然有救,她也就顾不得理会旁的了。

先前设下作法超度亡灵的佛坛还在,苏轻鸢立刻走过去跪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归一大师盘膝坐下,木鱼声又一下一下地响了起来。

苏轻鸢不敢起身,只得捧着那个盒子,在佛像下面跪着。

她终于还是耐不住好奇,把那盒中之物取出来看了。

她认出了那块玉佩。那确实是陆离曾经贴身带着的,记得他曾说过,那是家传之物,从太祖皇帝那一代就传下来了。

至于下面的东西——苏轻鸢细看了很久,脸色渐渐由白转红,最后又由红转青,气得她险些厥倒。

难怪小路子会建议段然回避,难怪连落霞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怎么会落到外人的手上!

想到此物曾被外人看见,苏轻鸢便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裳当众展览一般,羞愤欲死。

她放下那盒子,双手扶着桌角勉力跪稳,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来。

木鱼声不知何时已停下了,归一大师缓缓地睁开双眼,沉声道:“焚化了吧。”

苏轻鸢忙捧起那个盒子,丢到了火盆里。

归一大师重新闭上眼睛,又念起了经。

苏轻鸢不敢乱动,只觉浑身无力,胸中恨意汹涌。

落霞忙过来扶住她,却不敢开口相劝。

不知跪了多久,归一大师终于起身,叹了一句:“可以了。”

苏轻鸢叫人喊了段然来招待归一大师,自己在落霞的搀扶下,许久才勉强站起身来。

“娘娘,您还有我们。”落霞擦泪道。

苏轻鸢仰头看着房梁,涩然一笑:“八年了……她跟了我八年……”

落霞越发不敢劝,只得笑道:“奴婢陪您去床边坐着吧。皇上醒了看到您一定高兴。”

苏轻鸢转头看向归一大师。

后者合十行了个礼:“咒术已解,皇上和……都平安无事。只是那施咒之人,还是尽早处置为好。太后体弱阳虚,今后切不可靠近邪祟之物,以免……那位魂魄未全的贵人受到损伤。”

苏轻鸢的腹中,那个小家伙像是回应似的,微微地动了一下。

“他……不会有事吧?”苏轻鸢不放心地问。

归一大师缓缓地摇了摇头,一脸悲悯。

苏轻鸢不敢多问。

倒是段然一脸惊恐地拽着归一大师问:“那个施咒的人……会不会是个妖怪啊?没有亡灵还有那么大的怨气,那是什么东西?大师,要不您在宫里再住几天看看?”

归一大师双手合十,沉沉地道:“怨在人心,善恶亦在人心。持身正则邪祟不侵,心有虑则灾厄难免——后面的事,贫僧无能为力了。”

苏轻鸢怔怔地看着他:“持身正则邪祟不侵……难道大师也认为皇上持身不正吗?”

“阿弥陀佛……正邪亦在人心。”归一大师合十躬身留下这一句,转身出门走了。

苏轻鸢在殿中呆呆地站了许久。

小路子过来躬身问道:“延禧宫上下人等都已锁了,娘娘可要现在提审?”

苏轻鸢缓缓摇头:“等陆离醒了再说吧。”

小路子闻言便退了下去。

苏轻鸢缓步转过屏风,走到床边坐下,攥住了陆离的手。

陆离依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苏轻鸢撵走了所有的人,终于红了眼圈:“陆离,你再不醒,我就要打你了!”

陆离没有醒。

苏轻鸢当真重重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把,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样不声不响地睡过去算是怎么回事?人人都说‘持身正则邪祟不侵’,你怎么就这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这下子,全天下都知道你持身不正了!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所以才落到这个地步?”

“再没有了。我做的最鬼鬼祟祟的事,就是把你给睡了。”陆离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苦笑地看着她。

苏轻鸢愣了一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陆离攥了攥她的手:“到我怀里来。”

苏轻鸢抽回手来,攥成拳头重重地捶在了他的胸前:“谁要到你怀里去?你这个混蛋!”

“阿鸢。”陆离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苏轻鸢见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立时就心软了。

她蹭到床边躺下,瞪大了红红的眼睛:“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陆离低声叹道。

苏轻鸢皱眉。

陆离勾了勾唇角:“我能听到声音,只是动不了——阿鸢,这两天,辛苦你了。”

苏轻鸢把脸往枕头里一埋,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陆离缓缓地翻了个身,把她圈在了怀里:“吓坏了?”

苏轻鸢闷闷地道:“你的嫔妃们昨天已经进宫了。趁着你不管事,我把她们狠狠地欺负了一遍。”

“干得好。”陆离轻笑。

苏轻鸢往他怀里一钻,蜷缩了身子:“你干嘛要醒得这么快啊?我本来正打算谋朝篡位的!”

“你现在开始谋朝篡位也不晚。”陆离笑道。

“什么意思?”苏轻鸢抬了抬头。

陆离笑道:“每天上朝累死了,我打算再偷几天懒。朝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苏轻鸢怔了半天,忽然恍悟:“你想看看朝中那帮老东西的心思?上次还没看明白?”

陆离冷笑:“看是看明白了,只是还欠一点火候。我若不往后退一步,那些魑魅魍魉怕没那么容易露出真面目。”

苏轻鸢闷闷地想了想,叹道:“你决定的事,我当然不好反对。只是……青鸾那边怎么办?”

“交给你了。”陆离笑道。

苏轻鸢重重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知道我心里难受,偏把她交给我处置——是故意刺我是不是?”

陆离把玩着她的发丝,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摸到了她的腰间:“阿鸢,孩子……没事吧?”

苏轻鸢点了点头,心里依旧闷闷的。

“生气了?”陆离明知故问。

苏轻鸢瞪了他一眼。

陆离笑了:“给我五天时间……不,三天就好。三天之后,我照常上朝。你先前已经安排得很周全,不会有大麻烦的。”

“后天是我的生辰,你只管在这里躲着,谁陪我?”苏轻鸢忿忿地瞪着他。

陆离扬起唇角,笑得有些奸诈:“我不用上朝,全天都可以陪着你。只要你到这里来,为夫……随时待命。”

“臭美!你是谁的‘为夫’?”苏轻鸢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你的。”陆离郑重地道。

苏轻鸢重重地“哼”了一声。

陆离用指尖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笑道:“刚才归一大师的话,你没听懂,我倒是已经明白了。”

“怎么?”苏轻鸢立刻认真起来。

陆离笑道:“他说我持身不正,这是正确的。我如何‘持身不正’,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苏轻鸢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离又继续道:“可是归一大师又说‘正邪自在人心’这句话你明白么?”

苏轻鸢摇了摇头。

陆离笑得眯了眼睛:“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先前着了旁人的道,不止因为‘持身不正’,更是因为我自己心虚。我自己觉得自己‘持身不正’了,所以才会招来邪祟相侵。若是我心下坦然,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些歪门邪道的咒术巫术便害不到我了。”

“真的么?”苏轻鸢将信将疑。

陆离认真地看着她:“当然是真的。所以阿鸢,今后你要坚定地相信,咱们都是没有错的。你是我的女人,是本朝的皇后——如果旁人叫你‘太后’,那是他们叫错了,跟咱们没关系。”

“你自己相信吗?”苏轻鸢翻着白眼追问。

陆离正色道:“相信。”

“可是我觉得心里更虚了。”苏轻鸢闷闷地道。

“你会习惯的。”陆离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笑着。

苏轻鸢觉得他这番话完全是在自欺欺人。

如果自欺欺人就可以抵御邪祟,那还要和尚道士干什么?

“娘娘,延禧宫传来消息,说是淑妃娘娘昏倒了。”落霞在外面禀道。

苏轻鸢挣脱了陆离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阿鸢。”陆离叫住了她。

苏轻鸢低下头,抿紧了嘴唇。

陆离深深地看着她:“阿鸢,不要为难自己。”

苏轻鸢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小路子,叫几个人跟我来!”

她出门之后,落霞从火盆中扒出那块玉佩,放凉洗净之后送到了陆离的面前:“可惜,这玉佩已经烧坏了。”

陆离伸手接了过来,在掌中摩挲了许久。

落霞缓缓地跪了下来:“那时候娘娘不信任我们,床帐被褥都是疏星姑娘收拾的,奴婢不知道皇上放了玉佩在床上。至于那块贞洁帕……奴婢以为疏星姑娘拿去跟被褥一起烧掉了的。”

“被褥都烧掉了?”陆离拧紧了眉头。

落霞垂首道:“是。那日娘娘原本已经出了门,忽然又叫疏星姑娘回宫,把红帐、红幔、百子被、九凤后袍……所有的喜庆东西都烧掉了。就连凤冠和金钗都砸了扔到了井里,奴婢们也不敢拦着。”

陆离沉默许久,摩挲着玉佩上已经烧裂了的龙纹,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么说,她一直不知道朕把这块玉佩留给了她。”

落霞沉声道:“应当是不知道的。那日娘娘一直怔怔的,并没有回头向床上看一眼。”

陆离攥紧那块玉佩,忽然抬起了头:“落霞,如果你是阿鸢,会恨朕吗?”

落霞迟疑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会恨的。”

“是啊……”陆离苦笑一声,神情落寞。

延禧宫内,连苏青鸾在内,所有的人都被铁链锁了,关在偏殿之中。

苏轻鸢进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一片喊冤声。

小路子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把手中的鞭子一甩,立马安静了。

苏轻鸢叫人替苏青鸾解了绑,扶她站了起来:“身子好些了吗?我刚刚听人说你昏倒了?”

苏青鸾愤怒而惊恐地看着她。

小太监抬了椅子过来,苏轻鸢便放开妹妹的手,坐了下来:“疏星。”

“奴婢在。”疏星艰难地挪到前面来,腕上的锁链“哗哗”响。

苏轻鸢低下头,看着她。

疏星重重地磕下头去:“娘娘想必已经看见那东西了,奴婢不敢强辩。”

苏轻鸢冷冷地盯着她,许久无言。

疏星起初尚能挺直脊背,后来却慢慢地垮了下去,垂下了头。

“小姐……”她将额头触到地上,痛哭起来。

苏轻鸢按住胸口,哑声开言:“这么说,真的是你做的?”

“奴婢罪该万死。”疏星抬起头,满面泪痕。

“那么恨我吗?”苏轻鸢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疏星慌忙摇头:“奴婢不恨小姐,小姐一直待奴婢很好……这世上,奴婢没有亲人,小姐就是奴婢最亲最亲的人了……”

“因为我是你最亲的人,所以你就要杀掉我最亲的人?”苏轻鸢厉声质问。

疏星缓缓摇头,抽泣不语。

苏轻鸢扶着小路子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我进宫之前,仿冒我的笔迹伪造书信的,是你还是旁人?”

“是奴婢。”疏星哽咽道。

苏轻鸢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她的手上。

小路子忙道:“娘娘别动气,奴才们替您教训就是了!”

苏轻鸢怔怔地站了许久,又问:“那书上的墨迹,是你故意弄上去的?你想让我误以为是青鸾害我,好离间我们姐妹,是不是?”

“是。”疏星仍然应承得很痛快。

苏青鸾仰起了头:“什么墨迹?”

苏轻鸢没理她。

旁边的小太监看着苏轻鸢的脸色,走上前去照着疏星的背上重重地踹了两脚,骂道:“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轻鸢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你跟了我整整八年,尽心尽力、体贴入微……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这一辈子,竟会毁在你的手里!”

“小姐……”疏星俯伏在地,失声痛哭。

苏轻鸢反倒笑了起来,十分畅快似的。

疏星跪着向前爬了两步,双手被绑着不能动弹,她便将脸贴在苏轻鸢的腿上,哭道:“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您杀了我吧!”

苏轻鸢低下头来,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仰起头来:“父亲往芳华宫派了几十拨刺客要杀我,我没有十分难过;青鸾带着毒药把我骗进地宫,我也没有十分伤心;唯独你——唯独你疏星,我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要对我下这么狠的手!”

疏星艰难地仰着头,只管落泪。

泪水流到了苏轻鸢的手指上。她倏地缩回了手,在疏星的肩膀上擦了擦,嫌恶地拧紧了眉头。

疏星见状,眼泪流得更凶了。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苏轻鸢沉声道。

疏星慌忙摇头:“并无人指使。奴婢认为小姐的选择是错的,料定小姐不会听劝,所以就自作主张……”

苏轻鸢定定地看着她。

疏星的声音哽住了。

苏轻鸢长舒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到小佛堂把念姑姑绑过来!”

两个小太监立刻答应着去了。

苏轻鸢盯着疏星,却并未在她的脸上看到异样的神色。

苏轻鸢有些狐疑,许久才问:“你认识念姑姑吧?”

疏星俯首道:“先前遇见过几次,不算熟识。奴婢知道她对小姐很有敌意,所以上次小姐在映月池落水之后,奴婢去质问过念姑姑……只是念姑姑依旧疯疯癫癫的,没能问出什么来。”

苏轻鸢转过头,与小路子对视了一眼。

念姑姑很快被人带了过来,见面便往苏轻鸢的身上扑,口中依然叫着“杀了他!杀了他!”

许多太监宫女的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苏轻鸢一时倒无法下手。

疏星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哭道:“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淑妃娘娘和念姑姑都与此事无关,请小姐……不要牵连旁人了!”

“我竟不知道,我的疏星姑娘什么时候学会下咒了?”苏轻鸢低下头去,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问。

疏星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又俯首道:“奴婢从书上看到的。”

苏轻鸢冷冷一笑:“哪里有那样的好书?为何不借给我看一眼?”

疏星无言以对。

苏轻鸢揉了揉眉心,冷声道:“带到院子里去,先打一百鞭子。”

小太监二话不说,立刻将疏星拖了出去。

院中很快响起了尖锐的抽打声。

苏青鸾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惊恐地跌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往墙角里缩。

念姑姑还是原来的样子:神色木然,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轻鸢。

疏星一开始尚能咬牙忍着,后来终于渐渐地坚持不住,哭喊起来。

小太监每抽一鞭子,都要问一句“说不说”,那丫头竟也硬气,除了哭喊之外,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苏轻鸢的心头一阵阵发紧,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外面扶着窗台站稳了,冷眼观看。

打到六十多鞭的时候,疏星已经没了声音。

苏轻鸢咬了咬牙:“泼醒!”

一盆冷水泼了上去,疏星的眼睛立刻睁开了。

“继续。”苏轻鸢冷冷地道。

鞭打声和渐渐嘶哑的哭喊声又响了起来。

苏青鸾终于忍不住,嘶吼出声:“疏星好歹也伺候了你八年……她纵然有罪,你给她个痛快就是了!”

苏轻鸢微微地勾起唇角,转身走了回来:“给她个痛快么?我的好妹妹,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宽厚。”

被小太监们架着的念姑姑“嘿嘿”地笑了两声。

“念姑姑有何高见?”苏轻鸢转过头去,微笑着问。

念姑姑笑嘻嘻地道:“剁手指、割耳朵、割鼻子、挖眼睛、割舌头……”

苏青鸾尖叫一声,缩回了墙角。

苏轻鸢慢慢地走到念姑姑的面前,笑道:“你是在教我把疏星做成人彘吗?”

念姑姑的眼睛亮了一下:“人彘!”

苏轻鸢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个主意不错,可以一试。不过——她的舌头我会留着,等她供出幕后主使,两个人一块儿做人彘,也省得我的疏星姑娘寂寞!”

念姑姑笑着,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好姑娘,做人彘!”

墙角的苏青鸾忽然白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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