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兵乱哄哄的退了下去,又在督战队驱赶下,乱哄哄的涌了上来。明军不得不再次迎战,这样乏味的战术让李定国越发恼火,眼睁睁看着麾下精兵,一点点消耗在无意义的冗长战争中,十分恼火的下令全
线反击。日月军旗在帅营中翻卷,前线明军潮水般涌出阵地,射了两轮排铳便冲了上去,一顿劈砍,顿时将莫卧尔兵砍的溃不成军。慌乱中大批敌兵在战船接应下,乱哄哄的退回河对岸。明军被战船炮火所阻,也

咒骂着退回堑壕。

风平浪静,除了河岸上留下的尸体,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李定国狠狠瞪着那些耀武扬威的战船,他恨透了这些装备大炮的战船,每次都将他的反击扼杀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船不大,两三百吨的平底木船,数量也不多只有几十条,配备西洋大炮西洋人的炮手,却

每每让忠贞营徒呼奈何。

莫卧尔兵例行公事一般的进攻,草草收场,战死数百,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河岸。李青阳从未见过如此无赖的军队,这些敌兵仿佛只有一天的记忆,每天在明军堑壕前吃瘪,扔下成片的尸体,却记吃不记打。隔了一天,就又有一伙人杀气腾腾的扑过来,用他们懈怠的进攻消磨着忠贞营

的耐心。这样应付了事的进攻,不长脑子的伤亡,日复一日的持续着。

往对岸看,密密麻麻的帐篷遮天蔽日,李定国心里明镜一般,这数十万敌军的核心,就是那些擅使火器,训练有素的洋兵。李定国数次派轻骑渡江夜袭,都折戟沉沙,惨败在洋兵犀利的火铳阵前。

枯燥,烦闷中,一夜煎熬。

翌日清晨,李定国在帅营中和衣而卧,梦中铁马冰河,激战正酣时,却被帐外突兀的喧哗声惊醒。一惊,抓起腰刀冲到账外,腾腾腾登上望楼,便瞧见他一生中永难忘怀的震撼一幕。

东边,海天一线处,出现蚂蚁大小的黑点,由远极近。营中大哗,忠贞营士卒纷纷爬上高处,看着恒河下游一艘艘巨舰桨叶翻飞,在清晨的薄雾中现出阵容。大明水师设计独特的飞燕桨帆船,虽落后于时代,应付海战有些力不从心,然而它却有一个极大的优

势。战舰下层数十条桨叶翻飞,飞燕船在辽阔的恒河上,穿梭如飞,用于内河作战,它的威力却是无可比拟的。

“哈哈,水师到了。”

李定国用力擦擦眼睛,举着千里镜远眺大河下游,那一艘艘威武不凡的舰体,首尾相连,高高飘扬的日月军旗,确是大明水师无疑。

“水师到了!”

明军大营里一片欢腾,受阻于恒河天险数月之久的忠贞营将士,心中阴霾尽去。半个时辰后,那穿梭如飞的飞燕船,高大的舰体,船头一门黑洞洞重炮,甲板上奔走忙碌的水兵已清晰可见。

明军大营陷入疯狂的欢腾,对岸,大批莫卧尔士兵却一脸茫然,挤在河边,议论着那些沿河逆流而上的巨大战舰。

“什么!”

“这不可能!”

大营深处,一群身穿燕尾军服的西洋军官,登上高台,目瞪口呆看着大河下游出现的舰队,那竟然是一支强大的远征舰队!

“这不可能,我们的舰队,不是就在古里港?”

“那些渎职的海军混蛋,他们应该通通被枪毙!”咒骂声中,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军官们,骄傲的骑士们,没人相信强大的联合舰队会战败。集整个欧洲在东方的几乎全部战舰,组成的那样一支强大远洋舰队,是绝不可能战败的,每个人都坚信联合舰队在

这个世界上没有对手。然而咒骂声中,那恐怖的舰队已经近在咫尺,舰首口径二十四磅的臼炮高高扬了起来。

“撤退!”没人比这些洋兵更了解二十四磅战舰主炮的恐怖威力,一群雇佣军官吓的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绅士风度,疯狂的跳下高台,扑向马匹。昨天还耀武扬威的洋兵火枪队土崩瓦解,洋兵们连火枪军械也顾不

上了,翻身上马,不顾到处都是拥挤的营帐,疯狂的向南方逃窜。然而莫卧尔大军三十万人,连营百里,一时半刻又哪里逃的掉。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那些神经粗大的印度兵还挤在河边,对着这些来历神秘的巨大战舰,指指点点,茫然不知大难就要临头了。

“落桨!”

“撤退!”

停泊在恒河南岸的几十条敌船,首当其冲,被吨位超过两倍的明舰瞄住了。船上操弄大炮的洋兵吓的魂都飞了,笨拙的试图落桨逃生,聪明的纷纷跳进河里,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绝于耳。万众瞩目下,就连李定国也目瞪口呆,看着水师战舰上火光一闪,旋即,一发硕大的炮弹冲天而起。重大二十四磅的铁弹高高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重重的砸在莫卧尔人的连营里。轰然巨

响,烟雾弥漫,一团黑云升腾了起来。

李定国何曾见过这样恐怖的重炮轰击,眼睁睁看着对岸的敌兵连营里,一匹战马高高飞了起来。人体,便如同稻草一般被抛上天空,黑土,杂物沸沸扬扬的落下,方圆数百步内寸草不生。

咯吱,一艘艘飞燕战舰下了锚,横在河上,一个个黑洞洞炮门打开。

“推!”

咣当,一门门大炮从炮门中推出,此时,反应迟钝的莫卧尔兵才乱成一团,乱哄哄的夺路而逃。

轰轰轰!河面上一阵火光闪现,烟雾弥漫,李定国只觉得地动山摇,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侧大营里竟鸦雀无声。忠贞营将士目瞪口呆,看着一艘艘水师战舰在河面上下锚,发炮,不久耳朵里便全是隆隆的炮声

。数十条飞燕战舰在恒河上穿梭,下锚,肆无忌惮倾泻着恐怖的舰炮火力,三十余万莫卧尔大军遭受了灭顶之灾。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中,李定国慌忙举起千里镜,瞧着对岸百里连营绽放出一团团恐怖的黑云

,背心发凉全被冷汗湿透了。作为一个流寇降将出身的统帅,李定国生平头一回,见识到巨舰大炮在近代战争中,近乎毁灭性的恐怖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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