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菱回到屋中时,易白芷已经在屋里摆上了一盘点心,见风菱进来,将点心送到了她的跟前,道:“大都督和他们一块吃肉想必腻着了,我做了点莲子酥给你润润。”
易白芷这两个月来与雷泽军来来往往,早已习惯了,因而也随着雷泽军一起叫风菱大都督,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雷泽军的军医。

且说到她,就不得不说风菱不仅拐跑了易白芷一个军医,还连带着与易白芷相识的几名医者也同易白芷一块跑了。

数来竟有十人,这十人组成了一个小队,变成了雷泽军的医护营,他们都是九州之人,因思乡之情,便没有久留僧伽罗国的打算,跟着雷泽军一起离开了。

只不过他们与易白芷不同,他们不知道雷泽军是偷跑的,在易白芷将他们带到风菱跟前时,风菱开启了她胡说八道的模式,与他们很大义凛然的说,他们是为了帮僧伽罗国扫清北山的匪寇,所以向北行。

因而善良又纯真的医者们就这样跟着风菱一路跑了出来,直到犀牛营没有停下冲关的脚步,冲破了平和县北的栅栏后,他们才醒悟,他们已经上了贼船,可是他们成了同伙,那哪里还有退回去的道理,只有跟着雷泽军继续走了,自然而然地归入了雷泽军麾下。

这会儿,风菱看着易白芷端上来的点心,说来,月儿弯也并不是富庶之地,村中百姓不足百户,食材也比雷泽军行军携带的胡饼好不到哪里去,可易白芷就是这么心灵手巧,就是这么巧妇慧心,稀少的食材还能做出糕点,风菱真觉着吴小俊捡了个大便宜。

而且再仔细想想,她把易白芷给送回吴小俊的手里,那想必吴大帅很是高兴,吴大帅又很富裕,那么她是不是可以从吴大帅手中捞一点好处呢?

恩,这个想法让风菱顿时来了精神,但是她又不太想把这样微妙的想法给易白芷看了去,于是故作深沉地沉吟起来。

风菱沉吟的神情落到善解人意的易白芷眼里,让她产生了奇妙的误会,而贴心的问到:“今日是可喜之日,大都督怎的不高兴,是因为几位将军吗?”

这一问问得风菱有些尴尬了,她觉着易白芷果然心智单纯,自己都想帮她卖了,她还在为自己数钱,虽然这样恶毒的活计风菱没少做,但面对心地善良的人,她还是有些不忍。

于是,风菱拿出了玉石琵琶,交到易白芷手里道:“我看你学习医道,也算一种修行的途径,但行军打仗没有御敌能力终究危险了些,这件宝贝借予你,虽然嫂子死于你兄长之手,不过我想她比我更能宽容,她不会介意的。”

话到此处,风菱心里念到,唔,卖还是要卖的,只是保护你的安全,我俩也算两清了。

易白芷看着风菱给出的玉石琵琶,哪里想得到风菱这么多的花花肠子,还一个劲感动得泪眼花花,继续为风菱分忧道:“都督也不必多想,几位将军心底都把都督当主子,都督也把他们当家人,只不过你们之前隔着一层先前留下的窗户纸,需要捅破罢了。”

经易白芷一提,风菱的心思终于没有放在考虑着如何与吴大帅算计钱财的事情上了。

是啊,是有一层窗户纸,曾经的不信任便是他们之间的隔阂,诚心相交就这么近在咫尺。

夜深,风菱再一次没有入睡,直到朝阳冲破窗户,不,或者说张广的声音在门口出现时,风菱从榻上翻了起来,出门一看,她擦了擦眼睛,惊呆了。

她看到赤裸上身的张广背着一捆柴…唔…不对,风菱认真看了看,那不是柴,是荆棘,而荆棘已经将张广的背勒出了血痕。

不过,这好像不是风菱的关注点,她看了半响,听张广当着三千将士的面,磕头道:“主上,张广先前无知,冒犯了主上,还请主上留下来,带领我等,攻伐沙场、立足九州、问罪闵室、报以血仇!”

风菱听着从张广口中说出的话,仿佛没有睡醒,眨了眨眼睛,斟酌道:“我当初说了…”

话音未落,还没等风菱说出想表达的意思来,张广再次猛磕了个响头,表情浮夸地打断道:“主上!您把我等丢在此地就撂摊子走人,是否太不负责了?!我等身在北地,前有虎狼,后有追兵,生不如死啊!您怎么可以对我等不管不顾…”

“咳…”风菱被张广的话明显呛到了,未等张广说完,忙走到张广跟前给他扶了起来,看着他后背上血红的印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张广将军…”

可是,张广还在宛如背词一般,继续道:“我等如今没主,没名,没…”

“张广!”终于在张广的碎碎念下,风菱爆发了难得的吼声,露出了主公的威严,她觉着若是她再不打断张广,他的下一句可能是“没分”,而且还能从清晨说到晌午。

而在风菱这一声威严的吼声下,张广停了下来,面色委屈得不是一般二般,惹得风菱再次叹息,将自己的话给说完:“张广,你先告诉我你这荆棘哪找来的?”

张广闻之一愣,且还愣了许久,不知如何作答,可无奈在风菱认真询问的神情下,指了指村外的野地,如实说道:“村南口有颗荆棘藤。”

风菱没给张广认真思考的时间,颔首道:“你领我去。”

说着,风菱在张广的指引下,身后尾随着三千雷泽军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荆棘藤下,她停下了脚步,在藤蔓前抬了抬头,出乎众人意料地突然伸手一挥,让荆棘藤烧起了月白的火焰。

不需一瞬,荆棘藤被烧得无影无踪,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只听风菱望向众人道:“从今往后,谁也不许负荆请罪!只要我活一日,我军中就不可再出现今日之举!”

这样的回答让跟在张广身后出谋划策的另外几名将军都松了口气,他们要的就是风菱这句回答,因为风菱的言外之意便是,只要她存在一日,雷泽军便不会消失,那么她就永远是他们的主上。

就这样,今日这场蓄谋的认主仪式在雷泽军感动的叩拜风菱下结束了。

看着各行其事的雷泽军散开的身影,风菱也松了口气,这时便听闻看戏的太一打趣道:“你就这样被他们一场合谋唱的戏给逼成了主公?”

风菱无奈笑了笑,看着几位将军你推我攘嬉笑着离开的背影,道:“我何尝不知道他们合计着唱了一出戏给我瞧,不过看他们唱得这么认真,我也得配合。”

“这叫认真?”太一一想到刚才张广如背戏词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戏谑。随即,瞥了一眼风菱,叹息道,“你听的戏实在太少了。”

“…”

话到此处,这一层窗户纸算是捅破了。

日上三竿,风菱和太一也随着雷泽军往村中走着,这时,突然听太一问起:“话说回来,这几日怎么不见苏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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