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变天
沈敬坐在椅子上,等得已经有些不耐,叶振逸方才携手沈碎雪姗姗来迟。

“见过木公公!见过岳父大人!”叶振逸温和一笑,举止谦恭,彬彬有礼地向着木公公和沈敬行了一个礼。

沈敬鼻孔中轻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心里瞥着一股子邪火。

以管家身份伺候的钱石头见状,不经意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木公公赶紧上前扶过叶振逸,尖细的嗓子发出一阵笑声,“叶大人,你真是折煞老奴了。”

转眼瞥了一下脸色不善的沈敬,又是一阵笑声,“沈大人,叶大人,这是你们的家事,老奴就不参合了,老奴回宫复命,你们慢慢聊。”

“钱管家,送木公公出府!”叶振逸温润开口。

“是。”

在此过程中,沈碎雪一直低垂着头,心里五味嘈杂,对于终于能够见到爹的担忧远多于欢喜。

叶振逸一袭白衣胜雪,拉着沈碎雪的手,径直走向沈敬,道:“岳父大人若想见女儿,本就是人伦常情。我又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也不会阻止你们父女相见,岳父大人怎滴如此,居然请了皇上的口谕,您这样做,置小婿于何地!”

“哼,小子,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沈敬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看也不看一派温润作风的叶振逸。他以前一直觉得叶振逸温文尔雅,长相更是上乘,亦不是一个草包,应该是一个值得托付女儿终身的人。

因此,他在朝堂之上,尽可能地帮助他提携他,他才能如此快的从小小的武状元到京兆尹,再到兵部侍郎。越往后,他越发看不懂叶振逸这个人,只觉得他心思犹如沟壑,实在让人难以猜测。

再加上,女儿种种反常的举动,他更是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好的前程没有谋到,反倒让她陷入不知名的困境。

沈碎雪娇娇弱弱地站在叶振逸身边,她抬起一双泫然欲泣的双眸,盈盈地望着上座的沈敬,绝美的小脸上化了一个比较浓的妆容,但依然掩饰不住她的憔悴与苍白,哽咽了一下,轻唤道:

“爹,女儿,女儿……”沈碎雪瞧见桌上空了大半的茶杯,心里一惊,赫然想起叶振逸事先的警告,‘女儿好想你’的话刚到嘴边,便硬生生地止住,嘴角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女儿已经好久没见过爹了,爹和娘都还好吧?三弟有没有懂事一些,还是尽给爹添麻烦?”

沈碎雪微微垂眸,余光不经意地瞥见暗处三枚森寒的利箭正对着沈敬的后背,登时吓出一阵冷汗,因为她站着的角度问题,她刚好看见,而叶振逸显然也是刚好只让她看见。

先前,叶振逸便警告过她,若她敢说出对他不利的话,做出对他不利的事,茶水中的毒便会立即要了沈敬的老命,没想到他还准备了弓箭手。

沈敬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碎雪,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有种身心俱疲的颓废感,这简直简直……就不像是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儿。

不过半年,她竟然憔悴至此,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失去孩子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让他才情出众的女儿一蹶不振?

“我们都好,只是你的脸色怎么会如此不好?”沈敬眼中犹自带着疑惑,心里疼地如刀割一般,但他却并未多加表露在脸上,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心疼。

话落,沈敬勃然火起,转头愤怒地瞪着叶振逸,指责道:“叶振逸,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夫人,对待老夫的掌上明珠?她都变成这样子了,你竟然瞒着娘家人,你究竟有没有尽心替她诊治,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郁郁寡欢?”

沈碎雪鼻子一酸,眸子里有晶莹的泪珠打转,却硬是落不下来。自从上次花锦会出过一趟门,她便再也没出过自己居住的院落,一直被变相的囚禁着,谢绝任何人的往来。

在这个世上,果真只有血亲的人才会真心疼爱她,在意她所受的委屈和痛苦。

叶振逸眉心微凝,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沈碎雪,转而看向沈敬,道“岳父大人,小婿冤枉啊!夫人自从去年雪夜中失去一个孩子后,心情一直郁结,情绪低落,我请了诸多的大夫都不管用,说这是心病还得心药医治,汤药也只能调养她的身体,却不能改善她的心情。而且,夫人自从失去孩子后,便不想见任何人,就连我也常常被她逐出房门。”

沈碎雪摇摇欲坠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彻底失去了言语!

什么是伪君子?叶振逸,当之无愧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笑,竟然没有人识破他的真面目。

沈碎雪心中冷笑至极,却不敢将不满的情绪表现在面上,她知道叶振逸内里是个狠毒的人,若是她就这样将他的秘密告知爹,他一定会杀了爹。

他连洛国的公主都敢劫杀,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呢?

若是爹倒下了,国公府便也算走到头了。

而且,这个宅院里的所有人,连一个扫地的下人都身怀武功,每个人可不仅仅是单纯的仆人。

沈敬自然不会相信叶振逸胡诌的话,而是转向沈碎雪,问道:“雪儿,不怕!他是不是欺负你,你在这儿受到的任何委屈,尽管告诉爹,爹给你做主。这小子要是对你不好,我就是扒他三层皮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话刚说完,沈敬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身子控制不住地偏了偏,叶振逸适时上前,小心地扶住沈敬,眉梢一挑,轻声询问道:“岳父大人,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趁着沈敬不注意的空当,叶振逸挑眉看了看沈碎雪,嘴角挂着一抹嘲讽警告之意。

“爹,女儿没事,女儿没有受任何委屈,女儿只是难过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要夺走我腹中的孩子?”沈碎雪哭着道,想起自己的遭遇,真的是悲从心中来,失去孩子的痛苦的确是真实存在过的。

“你……唉,那你随父亲一道回国公府休息一段时日,你娘也很想你。”沈敬捂着胸口道,有些苍老的脸上带着一抹对女儿的愧疚和心疼。

“我……”沈碎雪陡然瞪大眼睛,脸上甚至带着一抹喜悦之色,即将应答的话却被叶振逸不咸不淡地打断。

“也好。夫人若是想回去住一段时间,我自然同意,但愿她能住的长久。”冷冽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轻轻淡淡的话语,沈碎雪却听出了话中的威胁,一股寒意顿时自脊梁升起。

“爹,还是算了。我毕竟是已经出嫁的人,哪有道理整日歪在娘家?”沈碎雪笑着回绝了,眼神带着某种飘渺看了看隐藏在沈敬背后的冷箭。

沈敬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沈碎雪,本想着或许因为叶振逸在场,她有些话不好当面对他讲,便要打发走叶振逸同她单独聊聊。可是,沈碎雪却没什么兴致,也没有同他聊的意思,沈敬便也就作罢。

最后,沈敬恶狠狠地警告了一通叶振逸,叶振逸好声好气地应下了,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边走边嘀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成了亲之后,就一心向着婆家,受了委屈顾及夫君的脸面,亦是自己默默地吞进肚里。”

沈敬走后,沈碎雪一改方才柔弱的形象,冷冷地盯着叶振逸,眼中带着深层次的厌恶和愤恨,狠狠道:“叶振逸,你不是说茶水有毒吗?你为何不给他解药,就让他走了。”

叶振逸淡然地弹了弹月白色的衣衫,幽幽道:“茶水中没毒,有毒的是他背后的冷箭。”

“你!”沈碎雪指着叶振逸,最终所有的指责化作一声叹息,无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叶振逸,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也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坏事,我只想知道,你倒底要囚禁我到何时,难道你想一辈子关着我,这样我就不能揭开你伪装的面目么?”

“且不知日久见人心!你能装一辈子,能一辈子都将你做过的阴暗之事隐埋起来么?”

“放心,很快你就会自由了。”叶振逸若有所思地盯着沈碎雪,幽幽若若地开口。

沈碎雪心底却一寒,哆嗦道:“你要杀了我?”

“不,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了事。”叶振逸长身玉立,薄唇微掀,目光深远而幽冷。

下一刻,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阴鹫起来,冷笑一声。但是,沈敬的命已经进了他的死亡名单!

沈碎雪看着这样的叶振逸,莫名地惊惧起来。

这段时日,景帝、太子、鬼门宗都如临大敌一般,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些事情,以便做到万无一失,届时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而在风波降临之前,平王府却呈现一派祥和之态。宗政墨虽然每日忙忙碌碌,但总会抽出一定时间与郑媛稳固感情,耳鬓厮磨。

这一日,许久未曾登门拜访的百里大公子,忽然灰溜溜地跑到平王府,他虽然依旧潇洒地摇着极具标志性的金扇子,但他眉宇之间遮不住一股寂寥阴郁,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大打折扣。

“你们小两口够可以啊,整日躲在府中腻腻歪歪,潇洒度日,两耳不闻世外事,岂不知要变天了么?”百里风月走近后,随手将金扇子插在腰间,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郑媛支撑着小下巴,仰头看了看天空,笑眯眯地道:“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天上竟然起了乌云,确实要变天了。下雨天不留客,百里大公子喝完这一杯,赶紧回家去吧,不送。”

就好像百里风月说的变天,真的只是天上的阴雨晴空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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