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郑家一改往日的低调,毫无遮掩的直接送了两辆板车的年礼到桑家的消息,很快就在上郑村传开了。
在郑家有意无意的解释下,路上遇到的村民也知道郑凛跟李家村的一个女子定亲了。这定亲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李家村名声最坏的那个年轻寡妇。

这两件事情同时在上郑村传开,引起的震动不比当初桑叶状告李宝贵等人流氓罪小多少,不提上郑村的村民们如何议论,郑山青和郑水青听说后,就携着各自的婆娘马不停蹄的找上门了,结果扑了个空被一把锁拦在了外面。

这四人也是人才,哪怕饿的翻白眼硬是凭一口郁气等在郑家门口,直到等的不耐烦准备直接去桑家寻人时,终于把郑家老两口等回来了。

在门口时,四人饿的两腿发颤没有闹腾,等门一打开,他们就如同下山的土匪,堂而皇之的冲进屋子,轻车就熟的找到放粮食放食材的地方,煮了一锅肉面条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向郑家二老发难:

“爹、娘,别的先不说,那是一整猪,一整头野猪啊!大哥明知道咱们两家分家后就在吃糠咽菜,打到那样大的一头野猪,大过年的不说给我们分一点,给自个儿的侄儿侄女补补,竟然整头拿去送给桑家那只破鞋,这脑子是坏瓜了吧!”

郑山青嫉妒桑家得了大野猪,又恨爹娘大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又嫉又恨眼睛都红了,口不择言的骂了桑家不说,还把郑凛这个大哥也给骂了。

“爹、娘,二哥说的没错,大哥这是让那只破鞋迷了眼,你们二老可不能不管,不然咱们桑家的家底儿迟早被大哥搬空了。”看着爹娘无动于衷的样子,郑水青坐不住了连忙附和着郑山青,一道炮轰起郑凛这个大哥来。

“爹、娘,小叔说的没错,咱们郑家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外人,昨天你们的孙子孙女还在家饿的肚子疼呢,他们好歹也喊大哥一声‘大伯’,大哥对我们再没有心,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侄儿侄女们饿死吧!”

马氏向来不动脑子,见丈夫和小叔子都发话了,当即憋不住了一股脑儿的把心底的不满说了出来,还拿孩子做筏子暗指郑凛要是不拉拔他们就是冷血。

四人中,只有站在郑水青身后的牛氏没有说话,脸色看起来也十分正常,只是眼睛里分明嫉恨的不行,显然同样不满大伯把野猪整头送去给桑家,让他们连骨头都看不到一根。

看着站在下面喋喋不休的儿子和儿媳妇,郑家夫妻俩只觉得脑门胀痛,在心里不住的祈求大儿子早些回来,把这四个赶都赶不走的人打发走。

见爹娘沉默着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郑山青心里有些慌了,急不可耐的催促道:“爹、娘,你们倒是说话啊,难不成你们真想让一只破鞋当咱们郑家的媳妇儿?让大哥被一只破鞋迷的不着五六把咱们家搬空了?”

“混账,你咋说话的?”郑老头怒视着郑山青罕见的发了脾气,也是他第一次对儿子不假辞色:“那是你大哥,别说你大哥没有做错,就算他做错了还要我这个老子在,用不着你们这些小的说道!还有,再张口一个破鞋,闭口一个破鞋,被你们大哥听见别怪我这个当爹的不帮你们!”

下面的两对夫妻不敢置信的看着郑老头,不曾想到一向好脾气的父亲竟然会发火,会大声的斥责他们,还是为一个破鞋。

自小受宠的郑山青第一个受不了,当即冲着郑老头大声的叫嚷起来:“爹,是,我是混账,我是不会说话!你的宝贝大儿子是个好东西,会哄你开心,会娶个破鞋媳妇儿回来伺候你,败坏了郑家的门风你就更开心了,好,真好,太好了!”

郑山青看起来冲动,却不是完全没有脑子。这一次他直接拿郑家的门风说事,就是想看看郑家二老的反应,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介意桑叶的寡妇的身份,还有她那坏到极点的名声。

如果在乎,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想尽法子把这门亲事破坏掉,最好是让大哥和爹娘不和。

这样一来,大哥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儿子就不会有人跟他的亲生儿子争这份家产,等将来大哥死了,这家产还是会落在他两个儿子手里,爹娘还会站在他们这一房,他们一家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得不说,在利益的驱使下郑山青脑子转的很快,这番算盘也打的很响。要是换成别人没准儿就得逞了,可惜,他忽略了自己的爹娘是一对没有主见的,完全看大儿子意见行事的人,就算心里对准儿媳妇不满意,也不会为这事跟大儿子闹矛盾。

果然,郑老头没有看出二儿子的险恶用心,却是一口否决了他的话:“你大哥比你年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他相人的眼光难不成会比你差?”

说着,他的目光在马氏和牛氏的身上扫过,直到看到两人不自在的低下头才对下面的两个儿子继续说道:“当初分家,你们俩把我们两个老不中用的踢来踢去,连一年五十斤的粮食一套衣裳也不肯给,要不是老大愿意养着我们两个老的,这会儿怕是已经冻死在外面了……”

说到这里,郑老头嗓子哽的像是塞了一块石头,有些说不下去了。被两个宠到大的儿子嫌弃,是他这一生都不能释怀的事。

孟氏跟郑老头是一样的心情,见老伴儿说不下去了,她看了眼毫无愧色的儿子儿媳妇,声音打着颤的接了下去:“这屋子是你们大哥盖的,这屋子里的东西,也是你们大哥置办的,他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东西,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就算真把这个家搬空了,也是他自己的事儿,左右有他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死我们两个老的。”

说到这里,孟氏的眼眶也红了,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跟你们的爹都是土埋脖子的人了,能活一天是一天,管不了那么多事。你们大哥喜欢谁,想娶谁当媳妇儿,我跟你们爹都不会有意见!至于老二你说的门风,咱们家都出了你们两个不孝子了,还提啥门风?说出去都要让人笑话死!”

然而,两老说出来的这些话完全说给聋子听了,郑山青郑水青等人不但没有生出愧疚之心,心里竟然把两个老人也嫉恨上了。

尤其是郑山青,看向亲生父母的目光,竟如仇人一般:“好,好,好!我跟老三是不孝子,就你们的大儿子孝顺,他要是真孝顺,就不会不顾我跟老三的死活执意分家,还把分家的锅甩给我们!”

“对,明明是大哥自己想分家,把我跟二哥撵出门才找的借口,分家根本不是我们俩的错,爹娘说这些话就不亏心吗?”

郑水青也对父母极为不满,分家后的一段日子,他们两口子连门都不敢出,就怕别人指着他们骂“不孝子”,这会儿被爹娘当面指出来,还有二哥的那番话,顿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甚至极不要脸的委屈上了。

“混、混账!”

郑老头和孟氏一听,气的几欲昏厥,尤其是郑老头,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两眼一翻当真晕了过去。

“老头子,老头子,快醒醒,快醒醒,你别吓我啊!”孟氏又急又慌,连忙伸手去掐老伴儿的人中。

费了好一番劲儿,郑老头的眼皮子动了动,渐渐转醒过来,只是精气神儿差了一大截儿,连说话都费力极了: “没、没事儿……别、别担心。”

“好,好,你别说话,我扶你回房趟一会儿,等老大回来了,让他去叫大夫给你看看。”

孟氏说着就要去扶,郑老头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一个劲儿看向两个儿子,显然是担心自己离开了老伴儿会吃亏。

“不用理他们,老大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会把他们撵走的。”孟氏冷着脸说道,执意把郑老头扶起来,颤颤巍巍的往房间里走。

郑山青等人自始至终都冷冷地看着,没有上去搭把手,好像被气晕的不是他们的父亲,扶着父亲连路都快走不稳的也不是他们的母亲。

“二、二哥,咱们现在咋办?”郑水青看着空荡荡的堂屋问郑山青,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

“咋办?能咋办?你要是不怕被老大打死,你就等着吧!”说着,郑山青也不管郑水青是何脸色,臭着脸直接冲出了堂屋,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当家的,等等我,你等等我啊!”马氏慌慌张张的追了上去,生怕落后一步让他们恐惧的人就回来了,把他们逮住揍一顿。

郑水青见状,变得害怕起来,对牛氏说道:“咱们也走吧,不然等大哥回来看到咱们把爹气成这样,肯定会动手打人。”

牛氏不屑的暗骂一声“蠢货”,脸上却露出担忧的神色:“就算咱们走了,等大哥回来一问就知道是咱们把爹气着了,他还是会上门找咱们的麻烦,倒不如你去请个大夫回来,到时候就算大哥怪罪咱们,也不好找咱们的事了。”

郑水青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喜滋滋的在牛氏的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我媳妇儿聪明,这主意好,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说完,郑水青朝郑老头和孟氏的屋子看了一眼,就连忙跑去找大夫了。

人一走,牛氏也不装了,嫌恶的用袖子擦了擦被郑水青亲过的地方,一双美目在堂屋的角角落落里流转,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

尚在桑家的郑凛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这会儿正坐在灶台下面帮忙烧火。

灶台上,桑叶把切成块的板油放入锅里,很快一股浓浓的油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顺着北风飘到了外面。

相比家猪,野猪的板油要少的多,只有家猪的六分之一。不过野猪的个头大,哪怕只有六分之一,也有五六斤了,炼成猪油至少有四斤。

野猪油是好东西,能够催乳。就在刚才,李庄还特意跑到桑家,要了一块板油回去。他的媳妇儿前两天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只是奶水不大够,想尽法子也没法儿补上,就想用野猪油试试。

桑叶在灶台上忙活,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担心郑凛继续上午被桓儿打断的问题,问她有关原主家的事,她主动找了个话题:“上午在堂屋里,你说年后就待在家里不出去了,意思是这一趟出去很顺利,你之前说的任务完成了?”

郑凛添柴火的手停顿了一瞬,接着面色不变继续往火塘里添:“算不得完成,只是人不在我要找的范围,就暂时移交给其他人找了。”

为了早日回来,又不让人追踪到她,他费了一番心思把众人的视线引向别处,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找过来。

桑叶没有发觉男人的异样,语气里透着欢喜:“人海茫茫,找个人确实不容易!不过你不去也好,咱们能经常见面,等我家的作坊和鲜花园忙起来,你也正好能帮把手。”

对于劳役未婚夫一事,桑叶一点也不客气。在她的心里,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人了。

郑凛被“经常能见面”这几个字俘获了,抛开心头的杂念冲未婚妻开起了玩笑:“帮忙可以,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

桑叶故作震惊:“我都是你的未婚妻了,你还要我怎么报答?”

本来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不曾想郑凛当真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

桑叶一看,暗道不好,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坑,连忙说道:“我就是开玩笑的,你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谁说我不愿意了?”郑凛看着面露不敢直视自己的未婚妻,故意问道:“你好像很怕我对你提出要求?”

“当、当然怕啊!”桑叶心虚不已,嘴上却很强硬:“要是你提出过分的或者我不能做到的要求,那我怎么办?”

“过分的要求?我怎舍得……”郑凛轻声呢喃。

“什么?”桑叶没有听清楚,疑惑的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郑凛突然生出了逗弄之心,故作不怀好意:“在想会让你觉得为难的要求。”

桑叶信以为真,吓得花颜失色:“别,你可别,咱俩还没成亲呢,你可别胡来!”

郑凛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一时间要笑不笑脸色古怪极了:“你是不是想歪了?我并没有想胡来。”

意识到确实是自己想多了,桑叶顿觉丢脸,瞪着眼睛磨牙道:“你想笑就笑吧,没得把自己憋坏了。”

当然,如果忽略她手里那把刚切完猪板油的菜刀的话,这番话会显得更有诚意。

“你把刀放下,我不会笑话你。”郑凛无奈极了,他毫不怀疑一旦笑出声,未婚妻不会真用菜刀砍自己,却也绝不会让自己好过。

“哼,算你识相!”桑叶满意的收回刀,娇俏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朦胧又迷人。

郑凛不禁看呆了眼,连火塘烧到一半的柴火掉出来了也没有发现。

“呆子,你看什么呢,衣服都烧了。”桑叶嗅到一股臭臭的糊味,下意识的往灶台下看,就看到男人坠在地上的衣摆在冒烟,急忙冲过去灭火。

这会儿郑凛也反应过来了,不慌不忙的抬起右脚准备一脚踩灭。

不曾想伸出的腿刚曲起来,就顶在了扑过来的桑叶的膝盖上。桑叶膝盖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一扑,就直直朝着郑凛扑去了。

郑凛下意识的伸手,把女子接了个满怀。触手的柔软让他浑身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

------题外话------

这两天好朋友来了,没敢熬夜码字,所以更新不稳定,明天开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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