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一层薄雾围绕在田间地头,沉睡的张家村,被一声凄厉尖叫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全村人都被这声尖叫惊醒,纷纷出门寻找声音出处,最终在小北家找到发出尖叫的张海峰的媳妇林氏。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林氏面对着堂屋,仰头跌坐在院子中间,手里藤编提篮摔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向院门口爬行,并不时回头看看,似乎生怕屋里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一样。

此时众人循声而至,就看到林氏连滚带爬的出了小北家,坐在门口外的土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张海峰脸色不好,冲上去扶住林氏,“你这是咋了,送个饭,咋还摔跟头了,就算把饭都摔掉了,再送呗!你嚎啥啊?”

林氏顶着一头乱发,两眼无神,脸色苍白如大病一场,感觉到被人一扶,吓得全身一哆嗦,见是张海峰,才算松口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指着院里,哑声道,“死了,死人了!”

张海峰心里一抖,眼中出现心痛与难过,伸手臂揽住林氏,“是小北去了?哎,你也别难过了,这孩子命虽不好,但也算走的快,倒也没受了几天罪。”

林氏闻言猛摇头,上下牙齿咯咯作响,全身抖如糠筛,“不,不是小北,是大伯和海岩,他们……他们俩死了,我看到他俩躺在地上,我没敢多看,就跑了出来……”

张海峰闻言,险些又把林氏扔出去,惨白着一张脸,扭头看向院里,院子里静悄悄的,若是大哥和海岩没事,早该听到林氏尖叫就出来,到现在都没出来,恐怕是真的不好了。

周围赶来的人,闻言也下意识躲开一段距离,看着寂静的院里,纷纷露出惊惧的表情。

有人眼尖,看到村正和族爷几人赶来,“村正来了,族爷也来了!”

张兴国和张海松先一步赶到,张海山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二爷和五爷两房,最后面是村正赵安然和儿子赵富贵。

张海峰正没注意,一看张兴国,忙靠上去,把事情说了一遍,“族爷,你看咋整啊?”

张兴国听完,脸色就变了,看着院里里寂静的三间房,和二爷五爷对视一眼,三位老人都没说话,可是脸色都不太好。

村正询问了事情经过,看村中三位最年长的长辈全都沉默不语,于是皱起眉头,催促一声,“三位族老,还是派人进去看看吧!”

张兴国脸色更是不好,这个时候,谁敢随便进去看,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张海峰张嘴想说话,被林氏一把抓住,又是哀求又是惊恐的猛摇头,张海峰脸色变了变,最终闭上嘴,低下头,一脸羞愧。

荷花爹张海泽看了二爷一眼,见他偷偷给自己摇头,也无奈低下头,没应声。

五爷张兴福和儿子张海安对看一眼,两人一耸肩膀,看向村正,完全当自己是局外人。

张兴国把众人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冷哼一声,眼角看到张海山,“海山,你进去看看吧!”

众人同情的目光同时看向张海山,心里也纷纷感叹,这张兴国对张海山是真狠啊。

张海山脸色一白,心里泛起苦涩,也没应声,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

身后的角落里,五爷儿子张海安靠近五爷张兴福,以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虽说海山是大伯的外子,可也是大爷主动抱回来养的。你说都是儿子,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海山兄弟真命苦啊。”

张兴福也是唏嘘不已,“你懂啥!城里那些个大户人家里,嫡子庶子的待遇本就这样不公平。咱张家往上两代,可是城里的老爷太太,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来了这里。……再说老大家那个母老虎,十几年了,就没给他好脸色看,他作为张氏族长,脸上不好看,可不就把气都撒海山身上了,哎!”

张海安揉了揉微胖的肚子,一脸同情,看着海山慢慢走近屋里,“你说海山他那个娘也是,干啥不好,给人做外室,连累的海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五爷一巴掌拍他肚子上,瞪他一眼,“闭嘴吧,大人的事,你小辈就别乱嚼舌根子了。”

张海安“哦”了一声,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屋里,等着张海山出来。

这边,张海山刚进了院子,就见地面撒了一滩饭菜,几个白面馒头滚在地上,沾着厚厚的土,一盆山菜炖猪肉扣在地上,汤水溜了一大片,翠绿的山菜和粉红的猪肉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张海山往大门敞开的堂屋看过去,里面两副棺材摆放的整整齐齐,下面的香烛已经熄灭多时,从门口看进去,角落里躺着两个人,脚冲外,头朝里,两人中间是小桌,上面放着水壶和一些聊天磨牙的零食。

张海山身子颤抖一下,挪着步子靠近门口,连续咽下三四口唾沫,才敢探头往里看,待看清里面的情况,脚下一软,瞬间跪下了。

只见那两人正是张海岩和张海信两人,他们直挺挺躺在地上,两人的双手紧紧掐着对方的脖子,两人都是嘴大张开,双眼凸出,舌头外伸,眼中犹存惊恐,满脸青紫,眼耳口鼻流出长长的一条黑红色血痕。

看情况,这两人竟然是生生把对方掐死的啊!

张海山脸色惨白,动也不敢动地跪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直到一声痛叫从西厢房传来。

张海山闻声,如被点火的炮仗,瞬间跳起来,下意识就往外跑,跑了三五步,又一转身,闷头就冲进了堂屋。

外面人不明就里,看着他突然跳起来往外跑,没几步又冲回去,居然冲进了屋里。全部惊呼一声,齐刷刷地往外撤了一大段距离。

互相看了看,村正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屋门一晃,张海山抱着小北一步步走了出来。

张海山抱着小北到院子里,找了块半人高的草垛子,把小北放在上面,起身看院外,也不看张兴国,对着村正喊,“赵叔,海岩和海信他俩死了。小北还活着,但是烧的厉害。屋里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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