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为方便上山,镐京城弄了一条石阶直达西山阴火窟山头。
沿阶而上,望眼四周一片雪白,唯独此地荒山枯石,土壤酥脆焦黄,就连那石阶也渐渐满布裂痕。

张奎边走边看,觉得稀罕。

他原本以为此地是火山口,或者地下煤层燃烧,但洞幽术探查下,却是一片蓝光,如同海浪汹涌澎拜。

快行至山顶,前方隐约有人声传来,却是一正在出殡的队伍。

后方白衣素裹,哭哭啼啼,前方一道士燃香撒符,祷文抑扬顿挫:

“悲风凄凄幽门开,

阴魂荡荡青冥现,

亡人惶惶入法台,

宝光烨烨照天途…”

前方就是阴火窟,数十米宽,洞壁已成焦黑的琉璃状,下方蓝光灼灼。

这明显是在下葬,死者为大,张奎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等待。

出殡队伍看到他后,明显有些诧异,但也没多事,在那老道指挥下,将硕大棺材缓缓投入洞中。

轰!

一股阴火蓝焰冲天而起,热浪灼灼,出殡队伍连忙后退。

火葬过后,这些人沉默离开,那老道看到他后也只是施了个道礼,错身而过。

待这些人走后,张奎来到洞口向下望,只见焦黑洞内,到处燃着蓝色阴火,无数棺木尸体已经化为黑炭,焦臭难闻。

张奎也不气馁,只凭这棺木炭山,哪能经得住燃烧,千年不灭。

果然,仔细一瞧,发现这洞窟是斜斜往下,那棺木炭山堵在了半中间,旁边还有缝隙。

张奎捏着鼻子,施展坐火术,一跃而下,顿时蓝色阴火扑面而来。

这阴火却与修道人天劫境体内阴火不同,威力不知小了多少,坐火术虽然只有二级,但完全经得住,法力也损耗甚小。

穿过缝隙后,果然干净许多,入目洞壁赤红如流铜,表面却燃着蓝火,不知斜斜通向何处。

要区分凡火与灵火,最简单的是看有无燃烧物,凡火无根,灵火则自称一统。

张奎左右一看,微微摇头,继续往阴火窟深处而去。

大约深入数百米,火势越来越猛,突然,洞窟深处传来怪异的呼啸声。

张奎面色一变,连忙侧身靠在石壁上,但见从深处一股蓝焰如狂风般呼啸而出,热浪滚滚而来,以至于不得不抽出陆离剑插在石壁上稳定身形。

数息过后,热浪散去。

张奎看着洞窟深处,咬了咬牙继续前行,然而数息后就停了下来,脸上惊疑不定。

之间前方洞窟旁赫然有一块石碑,被烤得通红却没融化,石碑上一个大大的“禁”字醒目异常。

而“禁”字下方,刻着李无极三字。

乾元帝?

张奎有些懵,他本以为这就是一个天然火窟,但怎么又和乾元帝产生了联系。

难不成,洞内有蹊跷?

张奎皱眉瞪眼,洞幽术大开。

但看了一番,反而更加疑惑,石碑后没有禁制、没有迷阵,只立块碑有什么用?

里面到底有什么?

张奎提起警惕,握着陆离剑缓缓踏过石碑,继续往里。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又停了下来。

前方有一火洞直通地底,阴火几乎成白色,如同活物般欢腾跳跃,时不时还有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

地煞阴火!

张奎心中一喜。

丹术中记载的火类繁多,有三昧真火、紫薇天火、地煞阴火、太阳真火、红莲业火、南明离火、六丁神火…

这地煞阴火虽然相对常见,比六丁神火差了不知多少,但总归是灵火。

简直是意外惊喜。

然而,正当他准备上前时,耳边却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离…开…”

张奎立刻毛骨悚然,身形迅速后退,陆离剑一横,又施展了金光术护体。

左右一看,却四周无人,好像刚才的声音只是幻觉。

张奎屏住呼吸,洞幽术大开,目露神光仔细查看,突然死死盯住火洞左侧,陆离剑亮起金光。

“藏头露尾,出来!”

只见那火红洞壁上,缓缓露出个人脸,紧接着一个浑身铠甲的石人缓缓走了出来,脸上石皮布满裂纹,呼出一口黑烟。

“离…开…危险…”

张奎眉头紧皱,这石人有天劫境的修为,却气息清澈,毫无妖邪之气,反而更像是个人。

重要的是,对方毫无敌意。

张奎想了想,收起陆离剑拱了拱手,“敢问前辈名号?”

石人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嘎啦嘎啦抬起头,“我叫…宫长田…”

宫长田?

赤焰将军宫长田?

张奎愣了一下,前身虽然不学无术,但从小在酒馆里听过说书,乾元帝十八天将横扫中州的传奇没少听。

这赤焰将军宫长田就是其一,不过立国时已死,怎么变成石人守在了这里?

难道是某种秘术?

张奎本想多问,但石人却缓缓退入洞壁中,留下了句“危险”后,就再次凝固,仿佛陷入了沉睡。

似乎只是提醒,对于他干什么毫不在意。

张奎深深看了一眼那火洞,

看来里面藏着不小的秘密。

不过能让千年前的天劫境将军用秘术化作石人守在这儿,无论里面是什么,他都惹不起。

好在,只是取火而已。

张奎不再犹豫,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一古铜色莲花,又拿出一枚陨石铁精放在花心上。

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只见那火洞中,一捧蓝白色的地煞阴火如活物般蔓延出来,沿途地面嗤嗤作响。

这股地煞阴火如同小蛇,弯曲蔓延到到花心之上,将陨石铁精层层缠绕。

霎时间如同莲花宝灯,在这火窟之中也难掩其光。

张奎嘿嘿一笑,挥手将铜莲花收入随身空间中。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布满地煞阴火的洞窟,转身飞速离去。

忽然,

海啸般的火浪再次从火洞下喷涌而出,数息后迅速回缩。

如同,洞窟在呼吸。

地煞阴火跳跃不定,似欢欣鼓舞,隐约又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回到铁血庄后,张奎在刘老头好奇的目光中,将燃着地煞阴火的铜莲花装入八卦炉底部。

瞬间,丹炉上的两个太极眼发出了幽幽蓝光,炉内八卦阵也嗡嗡作响。

“好,成了!”

张奎哈哈一笑,

“老刘,从今日起封庄炼丹。”

刘猫儿一愣,“奎爷,这丹要炼多久,不会一年半载吧?”

“嘿嘿,八卦炉中火,乾坤兑坎离,只是寻常丹药而已,七日即成!”

…………

镐京城,兴化坊。

各色食肆商铺林立,寒风中水气蒸腾,飘香四溢,人头攒动,一片繁荣。

如果刚到京城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曾是恐怖“蛊瘟”爆发的最初地点。

一座羊肉汤馆内,郑全友蜷着手蹲在凳子上,将浓白羊汤淋上辣椒油,拿起筷子嘬得满头是汗。

郭淮坐在旁边眉头紧皱,“郑老大,夏侯颉府中密室什么也没找到,就连镇国真人也没发现异常,线索全无,咋们每天在这边晃荡,到底要找什么?”

“等!”

郑全友头也不抬地说道。

“等什么?”

郑全友没有说话,而是将一碗羊肉汤喝了个底朝天后,才狠狠一抹嘴,跳下凳子拍了拍郭淮的肩膀。

“这个世道不是普通人能左右,咱们查案,有时候得多想想上头。”

说完,哼着小曲儿走出门。

“上头…什么上头?”

郭淮连忙跟在后面请教道。

郑全友搓搓手呼出口白气,幽幽看向皇宫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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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寿诞快到了…”

“您是说…”

郭淮脸上惊疑不定,随后看了看四周,“那我们来这儿?”

“那死去的鬼戎商人之妻说是个官员拿着夏侯颉的牌子,朝廷官员若是修士,皆有名册记录,咱们就要找那偷偷隐藏的。”

“临近年末,各衙门都要聚餐应酬,京城四大酒楼都在这儿,只能撞撞运气…”

说着,郑全友掏出身上的一个小巧罗盘晃了晃,“奇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对方只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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