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山也没想到,一曲“月溅星河”竟然会引起这么强烈的灵气涌动,直到这时她才有些后怕,假如当初贸然在兰亭夏集上演奏此曲,恐怕真要被缠得无法清修了。
十二平均律在这个世界的首度出现,本来应该会引起更加强烈的灵气反应,但这首“月溅星河”毕竟弱了一些,即使在步安看来,也谈不上经典。

所以,目睹了七司院子里星空云海的异象后,步安对往后和晴山的“音乐合作”很有信心。

他当场就叮嘱七司众人,不要将晴山在这里弹曲的事情说出去。

哪里用他提醒。大家都不傻,能有独享的好处,当然要藏得越严越好。

洛轻亭提议说:“咱们最好再换个大点的院子,免得灵气波及到街面上去,被人看出来。”

步安皮笑肉不笑地说:“院子的事情先不谈,一夜三十户人家的捉鬼,大伙儿到底扛不扛得下来?”

洛轻亭最没心机,第一个抢着道:“当然抗得下!抗不下也得抗!为民除害的事情,累一些算什么?”

邓小闲机灵得很,留了个心眼,咂咂嘴道:“往后这样的曲子,还有没有得听?”

见众人都朝自己看来,步安便朝晴山努努嘴道:“这就得问晴山先生了。”

晴山心说,曲子还不是你教的,问我有什么用,嘴上虽然没有说出来,却直对着步安看。

大伙儿的眼神刚从步安身上移到晴山身上,又从晴山这里,再移回步安。

步安本来的意思是,我既然都这样说了,晴山你就顺势答应好了,谁知道这姑娘实诚得很。

他近来跟邓小闲、张瞎子这样的贼精相处惯了,竟然没考虑到这一层,赶紧道:“晴山姑娘以往在玲珑坊不是逢三弹曲嘛!到咱们这儿也一样好了!”

晴山毕竟不傻,这下也看出来,步公子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曲子是他教会自己的,当下就点头说好。

众人听她这么承诺,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恨不得出门再去捉一圈鬼。

只可惜天都亮了。

……

……

越州府衙附近的一处大宅,步经平闭门不出已经三四天了。

他躺在床上,一会儿恨得咬牙,一会儿气得流泪。

转过身看见床边坐着的那人,心里那股无名火又腾地窜上来,捡起床边的鞋子朝他扔了过去,破口大骂:“狗才!我爹爹养着你又有何用?!”

被骂这人儒生打扮,四五十岁年纪,姓章名顺,年轻时曾在太湖书院求学,如今是步鸿轩的幕僚。

章顺来越州,是奉步鸿轩之命,辅佐步经平做官来了,谁知道一过来,就发现大少爷被打得鼻青脸肿,而打了他的,居然是性情软弱的三少爷。

他躲过飞来的鞋子,苦着脸道:“大人以为少爷初一才到越州,我这才出来的晚了。”

“你现在来了也不迟!快去杀了那小贼!提了人头来见我!”步经平指着门外,气势汹汹地喊道。

“大少爷,那人毕竟是你三弟,再说他如今已是余家未过门的赘婿,真要杀他,大人恐怕要急出病来了。”章顺暗自摇头,心说这步家的大少爷以往在嘉兴时就风评不佳,去京城待了几年,怎么更不成器了。

步经平听得气恼,恨恨道:“他现在纠集了一群下三滥的修行人,替人捉鬼行善,往后要再收拾他,岂不是更难了!”

章顺摆摆手道:“大少爷多虑了,他这哪里是行善,若是有人在嘉兴府这么胡闹,恐怕已经被大人轰走了……”

“少爷你看,如今邪月初临,那些穷人今日死两个,明日死一双,终究闹不出民愤。可若是把这些人都救了下来,等到邪月闹得凶,魑魅魍魉捉也捉不过来时,刁民群起而揭竿,不单府衙要头疼,连朝廷都要问罪地方了。”

“是故鬼引鬼税非当朝独有,皆是仿照旧例,除去些刁民,收上些银两,一举两得……”

章顺本想将这些道理一点点说给大少爷听,却见他脸上神色越来越不耐烦,赶紧道:“少爷放心,若是越州府衙不管,过些日子,我去找些人打他一顿,把气出回来。”

“现在就去!留他半条狗命就好!”步经平想了想又道:“你再去找些人散布消息,让全越州人知道他是个赘婿!他才是上不得台面的贱籍!”

“大少爷!”章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皱眉道:“这事情说出去,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你往后在越州还如何立足?”

步经平愣了愣道:“那这事就先算了!打他一顿却刻不容缓,你现在就去做!”

章顺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门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步家好在还有个二少爷有点出息,要不然定要败在这纨绔手里。

……

……

初四中午,步安一觉醒来,素素便将一张名帖拿给他,说是楼心昱送过来的。

帖上说:“小女子一时失言,步公子切勿当真。谨于六月十五于玲珑坊设宴赔罪,扫室以待。”署名是花易寒。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鬼?别人都是先礼后兵,她反着来的吗?步安随手又把名帖还给素素。

素素问:“公子,上面写的什么?”

步安说:“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女人,请我去吃饭,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素素想了想说:“那公子去不去?”

“去!有的吃为什么不去?叫上大伙儿一起去!”

“素素还是要看家吗?”

步安听得有些心酸,摇摇头道:“素素不看家了,到时候也一起去!”

素素听得欢欣鼓舞,一整个下午都笑嘻嘻的。

这一天,楼家书馆代接到的捉鬼生意只有三桩,想来是因为前几日闹鬼苦主们全闻讯过来了,剩下的已经不多。越州城再大,加起来六七百个鬼也很了得了。

不过,虽然只有三桩生意,其中却有一桩比较特别。

阜平街街头有个张员外,家里没在闹鬼,是冲着一两银子包一年这个承诺来交了银子的。

这是一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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