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中午能有一个多小时空,但可能不是天天有空,只要有空就来看你,陪不了你看书,和你说几句话也好。”
“忙就不要来了。”程程心里甜蜜,转头又发愁,“他继续缠着我怎么办,又不能赶他,赶也不走,我从来不知道他脸皮能厚到这程度。”

“继续出来看书吧。”

“还看书?都追到书店了!”

“不见得只有新华书店能看书,还有图书馆呢。”

“可他还是会问我妈,今天书店就是我妈和他说的。”

“不要紧,周一去市图,周二省图,周三区图,周四书店,你可以轮着来,也可以随意挑着来,想去哪看就去哪看,到地方发传呼告诉我一声就行。”

他拍拍腰间的摩托罗拉,笑道,“我是中文机,不用回电就能直接收到位置消息。甚至也不一定要图书馆,只要你能找到安静、有冷气能待的地方,哪怕电影院也行,我都会过来。至于你妈这里随便说个地方就行了,难道她还会因为你说了去省图,实际在市图而怪你?”

小布尔乔亚·常给的猫和老鼠游戏战术算是把敌进我退的兵法活学活用了,他倒想看看届时屡屡扑空的沈飞还有什么招数。如果这样还躲不开,那沈飞就不该学土木,该去学侦查。

“这办法好!”女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听上去挺刺激,地下党接头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争风吃醋打起来?我为你和他打一架?都大学生了,要有涵养,我又不是黑社会。你应该不喜欢这么暴力的男生吧?”

“嗯。”

“明天我办谢师宴,就不过来了,你自己安排;周日一起出来玩吧,我让丽丽往你家打电话约你。”常天浩笑笑,“沈飞这人蛮有意思,看他能坚持多久。”

沈飞如果不是这么搞,他也不见得会每天中午跑出来,但对方想要这么玩,那就陪这位市长公子好好玩玩。

下午时分,恒指期货继续下挫,7100点直接告破,连7000都没能守住,收盘时定格在6980上。换言之,常天浩7205开的淡仓,到此刻已有225点、合计11万多港币浮盈了。

“师弟,我服了!”

“运气好罢了,其实超哥早上也看出来了,他不方便下手罢了。”

超哥摇头:“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就算看出来我也不敢这么下。”

“师弟,下周三晚公司在黄龙会场开小型推介会,大概有30多位意向客户到场,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撑下场面。”

“我合适么?我都还没毕业啊,再说也不是员工。”

“就因为不是员工才方便,我想请你当客户代表发言。”高洋满脸恳切道,“要不是师弟还在读书,就你这水平,来公司当投资总监绰绰有余。”

“师兄过奖了,需要我讲什么?”

“把你一个月多的投资经历分享一下,那个……”高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讲浅显点,不要提示太多风险——这我会让风控部经理讲一讲,重点说明我们配套好、服务得力、理念先进……这个,广告效应……”

“哦哦……懂了……懂了。”

高洋连连拱手:“难为情,难为情。”

常天浩不假思索答应下来:一则高洋这段时间一直对自己颇为照顾,无论作为客户还是师弟,这点忙不可能不帮;二则账户利润能不能兑现,还掌握在高洋手里;三则,能现在被高洋拉拢参加推介会的多少也是有钱的主,将来如果自己要成立投资公司、发展基金,都可以是潜在意向客户。

反正推介会嘛,商业胡吹,大家都懂的,大不了用“当然”大法。

周六谢师宴是几个要好同学聚在一起办的,场面很隆重,放档次最高的西山宾馆摆了好几桌,主要是方便老师们不要跑来跑去,班主任和所有任课老师都出场了,几个同学家长也全出席了,唯独田璟瑜父亲田副部长没出面。

对外理由说是去党校培训,但实际上常天浩知道他马上就要转正,现在门庭热络,也是为了避嫌。

不过等了半天最后没见米校长来,可他明明发了请帖的,没办法只能问田璟瑜:“米校长怎么没来?你不是也请了?”

“请了,她说学校老师们都在这里,她来不方便……而且惯例除自己带的班,其他学生谢师宴她都不出席。如果有选择出席,免不了背后被人说厚此薄彼……都去的话也实在忙不过来,全校十多个毕业班呢。”

常天浩点点头,这也有道理,班主任才管一个班,每个学生谢师宴都参加也忙得晕头转向,如果所有人都请副校长出席,那天天吃都忙不过来。

理解是理解,问题在于他对米校长还有话要说啊。

田璟瑜看他流露失望之色,笑了笑,掏出一个礼盒递给他:“米校长专门送给你的……她很宠你啊,不仅帮你改作文,王胖子那事还是她帮你摆平的,现在又送你礼物。”

常天浩接过礼盒笑笑:“哪有,你们肯定都有。”

“那可不一样,明显你的礼物最小。”

“最小岂不是说明我待遇最低?”

田璟瑜摇头:“骗鬼呢?别人不懂,我还不知道?越小说明越精致,敢不敢拆开给我看看?”

常天浩心虚:“校长送的礼物哪有当众拆的,太不尊重人了。”

他是送过米校长香水的,哪敢现场拆回礼。

“我就知道米老师偏心!”田璟瑜朝他扮鬼脸,愤愤不平道,“当初也是这样,其他人进文学社都自己申请、现场笔试再录取的,只有你进文学社是她特批,还是踩在我头上进去,这笔账我一直记着!”

“你们是正途出身的科举命官,我就一中途受招安的,若干年后,你们还是朝廷栋梁,我却免不了一杯毒酒去蓼儿洼……”

“瞎扯,不理你了!”

回到家拆开礼物后发现是支精致的派克金笔,还附了张写满赠语的贺卡,勉励他到沪江后好好学习。

常天浩叹了口气:米校长的事看来只有到上海再说了,到时候写封信吧……唉,这事情整的。

同样是周六,程母看着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的女儿“关切”道:““诗诗,你怎么不出去和同学玩啊?老躲在家里看书。”

“没啥好玩的。”

“沈飞刚才还打电话来说约你出去,你怎么就说身体不舒服呢?我看你明明没事。”

“看见他就不太舒服……”

程母想发作,想想丈夫昨天的话就不吭声了。

程父进来翻了翻程雨诗目前看的几本书,指着她手里那本刘军宁编写的《保守主义》问:“诗诗,你现在开始看这种书了?里面讲了什么?”

“有人送我的。”程雨诗道,“他告诉我,保守主义是对欧洲启蒙以来,关于理性主义激进倾向的回应,是一种中立的政治态度,但在我们这,30年前保守是革命的批判对象,现在保守是教条的批判对象……很不时髦!其实这是一种误解,一种只看名头、不求甚解、望文生义的误解。”

听她讲了这一大通,程父愣了下,轻轻道:“送你?小常?”

程雨诗脸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程父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用手指指了指外面的妻子:“别告诉你妈,就说你自己买的,我给你的零花钱……”

程雨诗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忙不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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