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鱼苗差点就没有“醒过来”。
她只觉得浑身都是软的,连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扭头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

鱼苗睁着眼睛懒懒地看了会房顶,这才一点点将昨日后来发生的事情,在大脑中又回忆了一遍。

王氏走后,她跟魏清风被舅舅邀入了家中坐了一会儿。

田玉去得久了些,他们也不好长久的叨扰舅舅,便想着不如边往回走,边等着田玉回来,好在半路上接上他们。

魏清风拉着她的手,走了有一段路程,鱼苗的脚上本就走出了泡,这下,更是疼极了。

之后,两个人就坐在那片林子的入口处,边聊,边等着田玉,聊着聊着,她便靠着魏清风的肩膀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魏清风叫醒了,上了马车后,周围的天色好像已经擦了黑。

田玉连连告歉,她打着哈歉问他卖了多少银子,田玉只是笑笑,没有直说,只回了一句——

反正是全花了。  之后,马车摇摇晃晃的,她依稀记得田玉在路过某个地方时,讲他刚逃出生天时,便是藏身了那处破庙,混了好长一段日子,直到后来再也没人来摆放供品,他才又往北逃去,穿过了林子,被庄子上

的佃农给救了……

鱼苗哈欠连连,最后被魏清风一按脑袋,她便又靠着自家相公的肩膀,睡了过去。

中间,鱼苗还醒过一次,好似记得自己身上披着件长衫,一个算不得健壮的胸膛,贴着她的耳朵,她应该是被魏清风抱进屋里的,他好似……

还帮自己烧了热水,洗了洗小脚?

鱼苗的小脚丫,试探性的动了动,果然,上面的布袜子已经没有了,十个脚指豆舒爽至极。

鱼苗的小脚丫,又往旁动了下,本想蹭蹭魏清风的脚丫子,却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身高,相差得不是一般的大。

鱼苗有点郁闷,整个人钻进棉被里,往下埋了埋身子,当脚丫子终于够到魏清风的,她放心了。

看来这个男人,并没有因为照顾她,而忘了自己,只是他的脚丫子比她的凉上许多,也大了许多,光裸的脚背上,许是因为瘦弱,连血管都能感觉得到。

鱼苗的心里,猛地一阵心酸,忍不住又钻出了棉被,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忍不住用十指描绘他略微锁紧的眉骨。

眼前的男人,好像也是累极了,竟没有醒过来。

鱼苗凑过去嘴唇,对着他的眉骨,轻轻的亲了亲,低声道:“相公,以后不要再抱我了,你这么瘦弱,万一抱不动我,就丢人了。还有,以后不许再随便脱衣服了,你若病了,可比我病了麻烦得多……”

鱼苗的小脸红了红,想着魏清风也许听不见,就又拿小脚丫蹭了蹭他包着亵裤的小腿,小声道:“至于脚,我是喜欢你帮我洗的……”

说完,鱼苗自己都郁闷了,她怎么就跟个刚谈恋爱的小女生似的?

鱼苗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色亮了几分,这才不得不坐了起来。

即使再累,钱还是要赚的。

鱼苗正要翻身下床,身旁的男人,眉心却拧了一下,随后,便有了动静。

他伸出一条手臂,一下子就勾住了鱼苗的腰肢。

鱼苗的背心一僵,这就……醒了?

随后,她感觉男人从她的后背上贴了过来,他的脸,好像正好放在了她的背心处,呼息有点灼热,痒痒的。

“娘子,一定要这么早出门吗……”魏清风的声音略低哑,好像不是太清醒的样子。

鱼苗被这声音酥了一把心尖,忙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沉迷。

“相公,心诚则灵,既然已经决定‘日行一善’,怎么能不对神明信守承诺呢?”

魏清风没回应,只是手臂搂得更紧了,俊脸在鱼苗的背后轻蹭了两下。

鱼苗心想,大早上的,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她正想扳开他的手指,却听他略显清明的声音,再度从背后传了过来,每一个音节的跳动,依然让她心尖发酥。

“既如此,那娘子一定要多穿件衣服,近日天凉了。”

“嗯嗯。”

“还有,反正只是行善,以后就莫要走远了,不如就帮帮庄里的佃农们就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清风终于放开了鱼苗。  而鱼苗不知道的是,昨夜里,这男人将她抱回房后,把她的上半身搭上床,两条腿悬空放在床下,然后亲自烧了洗脚水,打算为她洗脚,可将她的鞋袜除了,他竟发现她的脚底下有几个已经烂掉的血

泡。

魏清风当时看了,就心疼极了,又隐隐有点不悦,但还是帮她洗净了小脚丫,擦干净后,将她的两条腿也放上了床,他为她除了外衫,拉好棉被,随后就出了门,叫来余盛,问他怎么回事。

余盛这才说了,早上少夫人要去青山村“日行一善”,许是怕等他从镇上回来,便已经太晚了,所以,可能大概也许……她是从青山村走回庄子的。

魏清风劈头盖脸地骂了余盛一顿,从未亲身体验过魏清风怒火的小余盛,在魏清风的怒气下,瑟瑟发抖,直到保证再也不犯傻,一定仔细伺候着少夫人,魏清风这才让余盛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鱼苗一听魏清风让她帮佃农,背对着魏清风的她,小脸顿时变成了苦瓜模样,随后,她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变得一本正经道:“相公,帮佃农是帮佃农,‘日行一善’却是讲得缘份,我出门

遇到的第一个需要帮助的,应该才是上天要考验我的。”

“……”魏清风心想,这歪理也是绝了,只听他那小娘子又说道。

“还有啊,正因为天凉了,你娘子我才要多走走,运动运动,万一我也成了病秧子,咱家这日子就没法过啦。”

“……”

“那相公,我去了哈。”鱼苗趁着身后的男人没说话,赶紧翻身下床,并且穿衣服穿鞋子。

一切妥帖之后,她这才回身,小脸笑盈盈地,对着正坐在床板上,半掩着棉被望着她的魏清风保证道。

“相公,你放心吧,这次我不会走远的,也许出了门,正巧就遇到了需要帮忙的佃农,或者走几步,就遇到了一只受伤的小鸟……”

魏清风无奈,只得摆了摆手,做个了轰鱼苗赶紧走的动作。

鱼苗本想再洗漱一番,但显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她脚步略快的向门口走去,然后,随着一声开门关门声,她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望着略显几分空荡的屋子,魏清风本想叹口气。可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望向了相邻的里屋的灰布帘子,之前没上心,现在才想起来,李三娘跟鱼小宝住在那里。

看来,他有必要多留瓦匠一阵子,好在这院里再盖两间厢房,那样……

咳,应该就更自在些了。

里屋,李三娘跟鱼小宝正睡在炕头上,她睡觉本就轻,听着外间传来的窸窸窣窣声,与小两口低低的晨语,她只能死死地闭着眼睛,告诉自己莫要乱听。

其实搬来那天,她便已经听到些“小动静”了,一方面欣喜闺女嫁得好,一方面又觉得太尴尬了,她都三十多了,还被迫听自己闺女的“墙角”。

鱼小宝懵懵的醒了过来,刚打了个小哈欠,便被李三娘捂住了嘴。

鱼小宝不解,只觉得自己还困,便又闭上了眼睛,重新睡了过去。

李三娘正想着,不行就搬到与翠柳、林婆子,还有赵奶娘一处,可小宝已经九岁了,虽然瘦小,倒底是个男子……

或者不行,她便再找一处空房子,只是心底,又隐隐有点舍不得跟闺女分开。

李三娘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到女儿到底是已经嫁出去了,便也不再纠结了,过些日子,便搬了罢。

此时的鱼苗,正脚步轻快的出了庄子,她哪里知道,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的母亲都有了新的打算。

迎着清晨的微风,看着不远处的树林,鱼苗感觉眼前的树木叶子,都像一块块亮灿灿的金子,在向自己招着手。

鱼苗心里美滋滋的,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待进了林子,林间有麻雀的叫声,草已经黄了,黄草上还铺着黄叶子,倒也是番景致。

鱼苗感觉心境更美妙了,若不是着急着早点赶到破庙,她真想停下脚步,好好地体会一下这秋高气爽,毛孔都在吸收大自然的感觉。

没多久,鱼苗便看到了林中那处破庙,走进破庙后,她被眼前这幕惊了一下。

只见小庙不大,也就十多坪的样子,才短短几年没有香火,竟连上方的房梁都塌下来了,灰尘积得相当厚,佛像都破败地翻倒在地上,除此之外,庙里便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鱼苗忍不住在心里佩服了一下田玉,就这么个一目了然的地方,他当年倒底是怎么躲藏的?

不容多想,鱼苗四下张望了番,又做贼似的转身,朝庙外望了望。  见天时地利人和,不赶紧进空间,她还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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