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逼他。”明河淡淡开口:“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明明刚才还在揍秦弈的居云岫,此刻却梗着脖子道:“我怎么可能逼我师弟,本座是问清楚前因后果,才好支持他去征服那些装腔作势的女……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秦弈捂住了小嘴,居云岫羞恼地瞪着他,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太不优雅了,人设都快崩了。

但这话倒偏偏有点真意,不是面对情敌强行装。

以前流苏曾经对秦弈说过的一些话,分明比秦弈更懂女人。在凡俗,权贵妻妾满堂,李青君当成一件极其常规的事看待;在修行界,资源或是优质道侣的倾斜归属,甚至可能比凡俗更严重。

人们对这类事习以为常,居云岫对秦弈“故国恋人”的存在没有任何表示,从来没说过你要割舍之类的话,那就是默认了;甚至她自己身边的清茶,全天下也默认是陪嫁丫鬟。那再有个“先来的”明河又算个啥,完全不是事。

退一万步说,她居云岫真正想要的也是个知己道友,又不是夫妻结婚,你有别的女人关我什么事?那应该是李青君去计较的事情。

会揍人也不过是因为女人天然的醋意发作,心情不爽,而不是认为你这样做不行。其实是完全可以。

真正会在意的,是在你心中的位置。

你要表示与明河有多么多么深的感情,那就真完了。偏偏你说是个“妄念”,只是想得到,那就有点讲究了……关起门来或许会想揍你,可对外反而要表示支持,既体现自己的“大度”,又无形中高了对方一头——我可是他背后的人,你只是个他要征服的人,差不多就这种心理。

如今的秦弈也已经有些习惯了此世的思维差异,对这些心态也已经隐约有些看明白了。

所以他抱头挨揍,坦白从宽,揍一揍就没事了……你看这回捂住她的小嘴,岂不是老实得很?哪有气势汹汹要揍人的模样了?

明河目光有些惊奇地打量居云岫被捂着小嘴的老实样子,竟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口中悠悠道:“秦弈要叩神阙,揽星河……他说过,我听过。”

居云岫眼神直了一下。

秦弈也瞪圆了眼睛。

你的人设也崩了啊明河真人!

“但那只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也与居宗主没什么关系。少年妄念,大家一笑而过就好了,何必当真。”

居云岫:“……”

秦弈:“……”

明河又道:“如今重逢,不过故友相见,居宗主可否给我与秦弈一点空间?小叙别情。”

居云岫恢复了优雅,微微颔首:“我这师弟顽劣成性,真人请勿和他计较。若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本座代他陪个不是。”

秦弈两眼都成了圈圈。

你们这态度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秦兄侠肝义胆,并无顽劣。”明河淡淡道:“倒是桃花过盛,似乎顽劣,此事因人而异,或许有人乐在其中吧。”

居云岫微笑:“那就不打扰真人乐在其中了。”

“……”秦弈只觉得一肚子羊驼呼啸而过。这些明明看着很有礼貌的对话,为什么听着总觉得压力山大,简直跟法宝对撞差不多了的样子……

流苏在棒子里打滚:“好玩好玩,太好玩了。秦弈你以后多惹几个,我还要看。”

秦弈憋得老脸僵硬,目送居云岫优雅地离去,又抬头看着眼前的明河。

明河被最后刺了一句,俏脸也有少许僵硬,接着又变成了怒目横眉,全冲着秦弈来了,戬指道:“秦弈!你害我风评,你……”

秦弈一把抓住她的手。

明河半截话全吞了回去,变成了:“放、放手!不要动手动脚!”

秦弈道:“不是说少年妄念,大家一笑而过就好了么,怎么就害你风评了?”

明河急道:“我说的是不要动手动脚!我、我要动法力了!”

秦弈不但没放手,反而又拉了一下。

明河就往他身上栽了过来,又很快反应,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怒道:“你就会欺负我,对你师姐怎么就怂包一样!”

“因为师姐在我身边,而你走了。”

明河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近身相对,秦弈只是握着她的皓腕,明河按着他的胸膛,双方都没有其他动作,但氛围却忽然变了,旖旎难言。

“你……”过了好一阵子,明河才低声开口:“你有青君,如今又有居云岫,均是人间绝色,不逊明河半分。为什么还是心中执念,不肯放过?”

“那你呢?”秦弈道:“这种仲裁,天枢神阙随便来个谁都能做,为什么会是你来?”

“既然随便来个谁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来?”

“因为你知道这里有我,你不是应该避开我的么?”秦弈低声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想见我?”

明河被击中心事,却无论如何不能承认,直接反驳:“我见你不过平常心,你我纠葛早如云烟,你不过是我故友,如何不能见?”

秦弈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明河强自坦然相对。

那惯常平静的眼眸里却是一圈一圈的涟漪,根本看不分明。

秦弈终于叹了口气,低声道:“嗯,故友相见。”

明河抿了抿嘴,她本来很想问你和孟轻影怎么回事,可自己把自己定位到了故友,这话还怎么问?

嗯……可以这么问:“既是故友,当知孟轻影偷袭于我,是我仇敌。”

秦弈道:“发生了一些事,恰好与她有了些交易。那个手帕你们总在意,其实真的只不过是我的飞行道具,什么都不算。你看这个……”

说着拿出了那个佛塔:“这是当初你遗落在古墓的法宝……”

明河眼神又有了点迷蒙。

这是腾云中期的法宝,遗落确实挺伤的。但真要论起价值,倒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心意,以及此物代表着的,他们的过往。

孟轻影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从她手里换来这些肯定是付出了代价的。他果然还是记挂自己的,不是只贪图美色。

事实如此,秦弈付出了鬼泣玉,原本可以换自己用的东西,孟轻影也是能提供的,可最终还是换了明河之物,不仅如此还额外搭上了一个缠绵钟。

只为了不知道对明河还有多少用处的物归原主。

“只有这个吗?”明河接过佛塔,低声道:“你是不是……还昧下了别的?”

秦弈道:“让我昧下么?”

明河俏脸上终于泛起了晕红,顿足道:“东西既然在你那里,你不还我我也没办法!”

“这是法宝,对你有实战价值,我不能昧下的。”秦弈拿出了道巾,低声道:“但你要拿个其他东西给我纪念,不然我亏大了。”

明河冰雪聪明,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她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可以。”

秦弈慢慢伸手,解下了明河此刻戴着的普通道巾。

明河木木地站在那里任他解着,道巾取下,秀发流云披散,刹那间就从一个出家女冠,变成了红尘谪仙。

秦弈伸手顺着她的秀发,轻绾青丝,取过那个法宝道巾,替她慢慢戴了回去。

明河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女人怎么可能让男子替她梳头绾青丝?

分明心中旧情难遣,却偏偏找了个借口,这是还法宝,于是自欺欺人,心中自安。

既入红尘,所谓两忘何其难也。

直到青丝重新成髻,道巾再度整肃,重新变成了出世仙子的模样,明河才慢慢道:“这道巾给你……只是镇着那手帕,提醒你别被魔女勾了魂,以致见色忘义,忘了故友。”

“扑哧……”流苏在识海中笑喷出来。

当初孟轻影说什么来着?“手帕不用还了,尤其当你有道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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