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没送出去,沐菲儿也有些意兴阑珊,坐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去还没一刻钟,就有人拜见。
“谁呀?怎么挑这时候?”她懒洋洋的,有点不想见。马上就要用晚膳了,挑这个时候来,莫不是想蹭一顿晚膳?

“是瑜郡王妃和她的几个孙女。”饶是冬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沐菲儿又问了一次,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瑜郡王是谁,更不要说瑜郡王妃。

“瑜郡王的父亲是先帝的皇叔,瑜郡王也是今上的皇叔。”一句话,如果按照辈分,沐菲儿得叫这位郡王妃一声“奶奶”。

沐菲儿:“……”所以这人还不得不见了?

“瑜郡王府败落多年,等瑜郡王过时,爵位也会降成国公,王妃您不必太客气。”皇室不同于普通宗族,辈分不是最高规则,话语权依然在最靠近皇权中心的人。

一个没落的郡王府,如果想凭着辈分就让沐菲儿客客气气的,分明是痴人说梦。以辈分压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到底是宗族之人,虽然拜访的时间太多奇葩,好像掐着点来似的,所以沐菲儿还是决定见一见。

瑜郡王府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可能是年纪大的缘故,精神不太好,一双眼睛十分浑浊,沐菲儿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看得见。

虽然精神气色不太好,但她依然穿了件大红色的宝相花袄子。深秋就换上了袄子,身体真的不行了。跟在她身旁的两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脸盘儿都挺好看,眉清目秀的。两人都梳着改良了的垂云髻,一个头上插了一支镶珠宝宝塔形的金簪,另一个插着珐琅彩花

卉簪,就这头上的打扮,就不像小姑娘,至少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毕竟垂云髻可是已婚妇人的发髻,她们两个虽然改了一下,留下未婚少女的特征,可垂云髻还是垂云髻,一眼就能看出来。

更别说那些发簪,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但单论华丽程度,已经超过她头上的白玉簪子了。

再看衣服,一个是烟霞色的烟萝纱衣,一个是蜜合色的白玉兰散花纱衣,仙气飘飘的衣服加上少女特有的纤细体型,走动间衣袂翻飞,美不胜收。

只是,老郡王妃穿袄子确实夸张了,可这两个穿着纱衣,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真的不是魔鬼吗?!

沐菲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瑜郡王妃也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将沐菲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目露失望。

失望?

她有什么好失望的?

沐菲儿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一波操作。

“这个时候造访,打扰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哪里哪里,一家人不必客气。”都是郡王妃,一个还是长辈,不怕归不怕,但沐菲儿可不敢让她给自己行礼。要是传出去,不尊长辈的名头她可不想要。

“这两个是我不争气的孙女,你们还不过来给王妃行礼?”

这话说完,两个盛装打扮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袅袅娜娜地上前,给沐菲儿行了个万福礼,声音娇娇软软,听得她耳朵都酥了。

唯一能跟那声音相提并论的,大概是她当猫的时候撒娇的声音吧。

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严阵以待——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反应。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沐菲儿和这两个姑娘是同辈,但一个是郡王妃,一个郡王妃的孙女,地位高下一目了然,这个全副礼她还没什么不能受的。

只是她觉得目前的情形十分怪异,但到底哪里怪异,她也说不上来。

“坐吧。”行了礼之后,她也不好让两个小姑娘站着,便让人看座。

谁知人家小姑娘根本不领情,反而又行了个礼,娇娇地道:“回王妃,王妃和祖母在,小女不敢坐,就让小女伺候王妃吧。”

于是,两个小姑娘,一个站在瑜郡王府身侧,一个站在她身侧,作势要服侍她。

“来者是客,两位小娘子还是坐吧。”她的声音已经带了些许不悦。

什么意思嘛,她这儿缺人吗?上赶着伺候她,好像她欺负人一样!

就算她没欺负人,也不想用童工啊!

虽然伺候的下人里面,大部分都算童工,因为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该出嫁了。但这两个性质不一样好么!

“无事,反正她们也没事做,就让她们替王妃分分忧吧,再说,老身还有求于您呢,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分忧……

有求于人……

沐菲儿一愣,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关键是她依然觉得很诡异怎么破!

好在,冬青冬雪十分给力,拦住了那个要伺候她的小姑娘,硬是没让人上前一步。

“咳咳,”沐菲儿清了清嗓子,“这时间不早了,王爷该回来了,您有话直说吧。”

一听顾临煜要回来了,这祖孙三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挺兴奋?没等沐菲儿琢磨出是个什么意思,瑜郡王妃开口了:“您也知道,行宫虽然够大,但这一次参加秋围的人员众多,远超过去几年,行宫的院子也不够住。我们府上呢,跟另

外两家共一个院子,还是一个只有二十间屋子的小院子。”

瑜郡王妃叹了口气,一脸愁苦,“王妃您说说,这三家人,才二十来间屋子,一家人七八间,还有丫鬟婆子小厮,这怎么分嘛!”“后来老身听说,您回了娘家一趟,听意思是院子有空房,这不,实在没法子,便厚着脸皮求一求您,借咱们间屋子可好?不需多了,只要一间,让这两个丫头有个容身之

处即可。”

说完,她觑了觑沐菲儿的神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掩着袖子擦了擦泪,实际上是将事先准备好的,涂了姜汁的帕子擦眼睛,眼睛受到姜汁的刺激,止不住地淌。

沐菲儿:“……”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借屋子是假,塞人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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