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从天灾说到怀孕的媳妇,又说到外出的儿子。
“二位有所不知,似咱们这等有几亩薄田的农家,原本不必外出做工,可惜老天爷不赏饭吃,一场旱灾将几年的存粮耗尽,也不知何时才落雨……”

说着,又悲恸起来。

从老妇人口中得知,因为缺少粮食,那怀有身孕的年轻妇人的身材,才那般不成比例。

虽则老妇人有些聒噪,可这日子也当真难熬。

沐菲儿趴在顾临煜怀中,整只猫都蔫答答的。

落后的生产力,低下的粮食出产率和土地利用率,高昂的赋税,使得这个时代的百姓,过得十分艰难!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呢?

沐菲儿想到了高产的杂交水稻,还有红薯和土豆,只是不知这个时代有没有这些?如果没有,她能通过系统弄来吗?

“多谢夫人收留,我等出门在外,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品,这点心意还请夫人莫见笑。”

在沐菲儿思衬间,亲卫已经拿出一小锭银子,递给了妇人。

老妇人原本还想继续说,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就挪不开眼,若不是忌惮着眼前两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她早扑上去了。

等亲卫将银子递到她手中,她喜得表情都崩了,也顾不上啰嗦,直将银子往嘴里送,咬了几口确定是真的之后,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到老妇人的作态,沐菲儿心底流淌的悲伤被一脚踹飞,只剩下哭笑不得。

算了,市井小民,不能要求太高。

趁着老妇人不啰嗦的时候,亲卫适时提出休息的意思。老妇人哪有不应,立马将家里最好的一间屋子腾了出来,给二人住。

虽然是最好的屋子,但也就那般,只能说将就了。

顾临煜见了那床,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铺在上面。铺好之后,才将沐菲儿轻柔地放上去,顺便从头到尾撸了一把,末了捏着她的爪子不松手。

面对猫奴顾,沐菲儿已经习惯了。尤其是得知江南的旱灾之后,他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只有撸猫的时候露出几分柔.软的神色,看得沐菲儿心疼不已,也就乖乖给他撸了。

不过,这床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她不想呆。

顾临煜也闻见了,当下也不勉强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摸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的食指勾着她的耳朵,轻轻拨弄着。整个人却靠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她的耳朵,有事没事玩一玩,一玩能玩上一天。

偏偏沐菲儿不喜欢他这般,大抵猫儿都不喜欢别的生物碰自己耳朵吧。她仰头看了眼顾临煜,见他闭目养神,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便一爪子糊到那使坏的手上。

不一会儿,因着顾临煜的有心逗弄和猫儿的天性使然,她已经四爪并尖牙齐上,抱着他的手作啃噬状了。

“主子,用膳了。”亲卫进来的时候,瞄见在顾临煜怀里撒欢的猫儿,已经习惯这一幕的他垂下眼帘,并没有多看。

心有猛虎嗅蔷薇,他们是亲卫,也是顾临煜的死士。自从跟着顾临煜的那天起,个人生死已经置之度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顾临煜。

可即便如此,见到萌团子沐菲儿也忍不住撸上一撸。

这一撸,就出了事。

沉默寡言又无比霸道的顾临煜用行动告诉他们,这猫只能他自个儿撸,别人想碰一下,剁爪!

尤其这几日,哪怕他们风餐露宿,这猫儿也被照顾得极为精致,精致到他都快认为猫才是主子,顾临煜和他一样只是个亲卫了。农家小户,灾荒年间,自然没有什么好吃的。不过老妇人收了一锭银子,那银子对顾临煜来说不过是手里头漏出的一点,对她而言却是几年的积蓄。因此在媳妇询问晚膳怎么做时,她高兴地拿出了珍藏已

久的大米,并着干菜熬了一锅菜粥。

所以,他们的晚饭就是这叫不出名字的干菜粥,看不清颜色的干菜占了大半,依稀可见几粒几乎熬化的米粒。

这几天也曾借宿农家,所以两人并沐菲儿对晚膳都不诧异,金尊玉贵的顾临煜味同嚼蜡,沐菲儿却吃得欢。

谁知,如此给面子的她也被吐槽了。“这猫啊,就是抓老鼠的,像咱们本地的猫,吃得少,动作敏捷,老鼠听到猫的叫声都不敢出来,顶顶有用!你这只,模样奇特不说,吃得也忒多,瞧这一身肉,怕也捉不到老鼠吧?真是浪费,不如我帮你

们找一只土猫,保管吃得少干得多!”

沐菲儿:“……”

喵喵喵?她可是高贵的英短,居然嫌弃她吃得多?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不必。”顾临煜顿了顿,低头一看,果然见小肥猫拿那圆溜溜的眼睛巴巴望着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只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全都送到她面前。

当即心一软,揉了一把猫头,权当安抚。

看见铲屎官痴汉的动作,沐菲儿喵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将将吃过晚饭,天色一变,狂风大作,不过一刻钟,就下起了暴雨。

平静的村子一下子热闹起来,狂风和暴雨也阻止不了村民激动的心情。

老妇人跟疯了一样往外跑,任由雨水淋湿自己也全然不顾,口中念叨的话因口齿不清沐菲儿没听清楚,但大意是谢老天终于下雨一类。

年轻妇人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没像老妇人一样撒欢,却也双眸亮亮地看着那噼啪的雨,脸上尽是喜悦。

旱了几月,终于下雨了,还是如此暴雨。以这样的雨势,只消下上一.夜,干涸的土地就能活过来。

虽说地里的庄稼都毁了,可只要有雨水,还能种点别的粮食。便是洒把野草,也能拖一口气呢!

这场雨他们期盼得太久太久,也怨不得此刻如此兴奋。

和整个乡村的兴奋不同,顾临煜站在窗沿下,凝望着几乎连成线的雨,久久不曾出声。

他的耳畔是呼啸的风和雨点拍打的急.促的声音,他的脸一半显在烛光里,一半沉在夜色中,深沉而凝重。

久旱必涝,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丑县令的话有在耳畔,莫非竟一语成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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