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的声音很沙哑,就像是嗓子曾经被火灼烧过一般。
他说话时也一直低着头,似乎不太愿意与人眼神对视。

他的身形瘦弱得可怜,就跟皮包骨一般。

宁子初笑着说道:“没关系,不用找了。”

“不行。”男孩儿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很低,但也不容易让人忽略掉。

宁子初看着他低垂着头颅的模样,说道,“没关系,你娘亲在我落魄的时候帮过我,还送给了我许多的豆腐,但是我也没钱付,这算是我的报答吧。”

宁子初面色诚恳,丝毫不像是撒谎的模样,站在旁边的楼阴司缓缓地看了她一眼。

“我娘?”说道‘娘亲’,男孩低垂着的头颅缓缓的抬了起来,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似乎一瞬间有阳光注入。

只是那左半边脸颊却让人看着十分的别扭,与右半张脸一点儿也不对称。

宁子初早就见惯了各种长相可怖的邪祟,这男孩脸上的缺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见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尽量用着亲和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娘的为人,我也相信你娘不会杀人。”

宁子初之前便翻开过卷宗,对那个杀害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的女人的性格确实一直抱有怀疑。

街坊邻里都道她平素里温润亲善,也都看不出来内心竟然如此的扭曲。

她的这话一出,男孩儿倒是沉默了许久,半晌,忽然看着她,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不是我娘杀的,不是我娘杀的。”

感觉到男孩儿的异样,宁子初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一直跟个隐形人似的楼阴司。

“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宁子初趁热打铁的问道。

那男孩忽然又像是清醒了一般,一双眼珠子警惕的看着宁子初,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模样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有着极大心理阴影的话一般。

见状,宁子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男孩儿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奇怪。

“铜板儿不够,客人若是不着急,我回家里取铜板过来。”半晌,男孩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垂着脑袋,低声说道。

“不……”宁子初刚想摆手拒绝,身侧的楼阴司却是忽然来了一句,“赶时间,一起去。”

“……”宁子初抬头瞅了楼阴司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果然,带着九王出来就是有好处!

男孩似乎有些意外,缓缓抬头看向旁边的楼阴司,眼神一滞,怔怔地道,“仙、仙人。”

宁子初一听,顿时觉得有些骄傲!

只是须臾,她又有些莫名其妙,这别人夸九王长得好看,自己骄傲个什么劲儿?莫名其妙!

暗自吐槽了自己一番,她说道,“我们能跟着一起去吗?确实有些赶时间。”

“……好。”男孩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两人到底是不是坏人,最后得出的结果自然是否定的。

于是,男孩安静地将摊子收拾好了,然后便示意两人跟着自己。

“这样不会影响你做生意吧?”宁子初跟在男孩身后问道。

“没有人。”男孩走在前面,垂着脑袋低声道。

宁子初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自从家里出了事之后,他家的豆腐摊子便很少有人光顾了,也难怪这十三四岁男孩的身形竟然瘦弱成这样。

他们没再说话,而是安静的跟在男孩的背后钻进了一条巷子里。

与大道的阳光明媚不同,甚至于宁子初之前走过的每一条小巷子也不同,这一条巷子着实窄得过分!

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宽度,潮湿阴冷的坏境,加上是不是能够闻到的什么动物尸体的腐烂气味,让宁子初感到了一阵不适。

忍着不适,他们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男孩儿的家,就在巷子的尽头。

男孩儿轻车熟路的将门给打开,那门许是使用了多年,门上的木头已经开始腐朽,随时有脱落的危险。

宁子初和楼阴司跨进了门槛,跟着男孩走进去。

“等一下。”男孩儿带着他们走到院子里,然后留下一句话,便缓缓走到了屋子里面。

等男孩儿进去了,宁子初这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除了大门之外,院子里的环境倒也没有她想象中的这么差。

磨豆腐的石磨就摆放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许是为了防止灰尘掉落,上面被盖着许多的稻草。

屋子里某种气味特别的浓烈,闻着不算难闻,但也不能说是好闻,就像是为了掩盖另一种气味而专门制造出来的。

“如何?”楼阴司站在宁子初身后问道。

宁子初摇了摇头,“没有邪祟的气息。”难不成自己的第六感出错了?

“不过,这股气味有点儿奇怪。”

楼阴司目光沉沉地看向那角落被稻草盖着,只露出来一个角儿的石磨,“血腥味。”

宁子初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她仔细的大口大口吸了吸空气,“不像是血的味道啊。”

血的味道她闻多了,可这哪儿有半点血腥味,反而有种中药的味道。

中药?

案卷里并没有说这孩子有什么病是需要吃中药的啊!

“想到了什么?”见她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楼阴司走到她身侧问道。

宁子初奇怪的说道,“这气味不像是血腥味,反而更像是熬制的药材发出的味道。”她不知道楼阴司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句‘血腥味’。

“血腥味很淡。”言外之意就是你闻不到是你的鼻子不够好。

宁子初撇了撇嘴,正想说什么,屋里就传出来一阵脚步声。

看去,是那男孩拿着铜板儿出来了。

他将一小个荷包递给了宁子初,也就在这时,宁子初才看到了他袖子下露出来的类似于伤痕的口子。

“你弄着手了?”宁子初一把抓着他的手,将他的袖子一把撩了起来。

她的动作太过出其不意,以至于那男孩根本还没有反抗,就被宁子初给抓住了手臂。

手臂上,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旧伤上叠着新伤,有些伤痕甚至是这两日才新添的,连伤口都还未曾愈合。

“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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