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徐佑和清明无视盱眙县令愕然的眼神,对铁山寺和周边进行了初步勘察,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天公神祝万方图记载的藏宝地点。

只是铁山寺多次经历战火,现在的建筑物都是数十年前新造的,没有保留多少张角那个时代的印迹,想要根据藏宝图的提示直接找到宝藏,殊为不易。

不过,徐佑的身份地位,也和当年那个潜入鹤鸣山、盗取五符经的林通天差地别,正所谓大力出奇迹,取巧不行,可以动用蛮力。

他速令山宗调徐州军五千人进驻铁山寺,戒严方圆二十里,又命祖骓带着工部的精英赶到盱眙,再征调郡县兵和民众万余人,堂而皇之的进行挖掘作业。

官方,就是这么硬气!

日夜不停,大挖二十多天,期间遇到了各种技术难题,但在祖骓的组织攻坚下都顺利解决。

徐佑坐镇山寺中指挥协调方方面面,保证所有人全力以赴,在七月初七凌晨,天将破晓之时,随着雄鸡唱白,终于找到了地宫。

打开的刹那,金光四射而出,仿佛里面还藏着一个太阳!

众人全都惊呆了。

九条有数人高、十余丈长纯金铸造的金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从正面给人绝对的压迫感。

金龙后面,是堆积如山的金饼、金碗、金盘、金如意、金佛、金酒杯等,不计其数。

粗略估计,大致有十三四万斤。(一斤为二百二十四克)

这是可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的财富,怪不得风门为了它几十年不死心,天师道多位天师以及朱智、杨容婴等人围绕着它又发生了多少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谁也无法幸免!

祖骓惊叹道:“没想到啊,都说西汉以来国内的黄金不翼而飞,仅此地就藏有如此巨大的数量。”

徐佑笑道:“得天下在民心,不在金银珠宝的多寡,张角的下场,足为后来者诫。”

……

西汉储备黄金数目不详,后世推测在五六十万斤,实际应该大于这个数目。到东汉,这些巨额黄金却骤然消失不见。

因此,黄金失落之谜,历来是后世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之一。

为何消失?

大致分为四种说法,一是佛教费金论,顾炎武、赵翼、陈直都持这个说法,但黄金在东汉初就大规模消失,那时佛教方兴未艾,这个锅扣不到佛祖头上;

一是外贸输出论,彭信威和傅筑夫持这个说法,但两汉对外贸易是输出商品,换回金银,此论也是站不住脚;

一是陪葬窖藏论,唐任伍持此说法,但较为重要的汉墓后来几乎全部被盗,为何盗出的黄金没有重新进入流通领域呢?不过,当时还有大量普通的商人官吏也藏有黄金,埋入地下,随战乱失踪倒是可能。

还有一个,是后来很多人坚信的,西汉黄金是黄铜论。这个最具有迷惑性,其实也是有疑问的。

《汉书?食货志》有言:“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黄金就是今天所说的黄金,白金就是今天所说的白银,赤金就是今天所说的铜。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也可以佐证,该书卷十四上金部有“金,五色金也”、“银,白金也”、“铜,赤金也”等词条解释。

所以,西汉的金,应该是黄金。

整体而言,春秋时的金是指铜,战国到东汉时的金是指黄金,隋唐之后,如果赏赐的金后面加有计量单位,那就是黄金,如果不加,应该就是铜钱。到了明清,金单指白银,加“两”就是指黄金。

历朝历代,不能一概而论。

……

看到眼前的地宫景象,徐佑认为陪葬窖藏论其实最有道理。张角的黄巾军祸乱天下,不知抢了多少豪富之家,挖了多少贵戚之墓,抢来的黄金埋在铁山寺,若非种种机缘巧合,肯定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以此类推,相似的窖藏黄金应该还有许多,只是随着王朝末年的大乱,兵锋突然席卷四方,知情人死伤殆尽,因此遗失。

由于九条金龙的造型实在太过张扬,徐佑让祖骓就地融化,重新铸成金块,全部装船运回京城,充入国库。

天公藏宝的发掘引发了轰动,魏廷酸溜溜的表示祝贺,侯官曹接受何濡的建议,开始在江东散布谶谣:九龙现,乾坤乱,白衣天子出明山。

明山,明玉山也。

谶谣传到徐佑耳中,他对詹文君和鱼道真笑道:“干脆直接把我名字报出来好了……”

詹文君道:“要不要让秘府抓人?”

徐佑的目光看向鱼道真,道:“你觉得呢?”

鱼道真道:“这要看小郎的意思……反正天公宝藏因小郎而现世,又有九条金龙震慑世人,或可趁机推波助澜,则受禅之日,触手可及了……”

“你们觉得时机到了吗?”

詹文君和鱼道真对视一眼,詹文君道:“五年养望,江东民心尽归夫君,我觉得, 是时候了。”

鱼道真道:“兵权在手,朝堂独断,门阀俯首,诸州、诸郡、诸县皆是羽翼,百姓知太尉而不知有皇帝,北境无边患,蛮族无隐忧,这样若还不是时机,那王莽也篡不了刘氏的天下……”

“你这是咒我是王莽啊……”

鱼道真笑道:“王莽哪里比得过小郎?可王莽能做成的事,小郎自然也能做得到……”

徐佑淡然道:“那就依你们所言,借北魏的谶谣,再烧一把火,若太后聪明,自会主动来找我谈禅位之事!”

江东正在遭遇大变的前夜,北魏其实不逊多让,或许是徐佑发掘天公宝藏的事耗尽了元瑜的最后的一点心气,他自知大限已到,这天夜里派宦者召见太子入宫,准备。

不料,那传旨意的宦者早被陆令姿暗中收买,他先到二殿下府,禀报了此事,元敦如丧考妣,哭嚎道:“父皇好狠的心……”

陆令姿俏脸含霜,道:“哭什么,事已至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先发制人!”

元敦愕然,道:“怎么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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